(凛绪)衣更真绪不会哭

晚上八点刚过,衣更家的门铃叮咚叮咚地响了起来。

正在厨房的水槽前洗碗的衣更真绪连忙停下手上的活,匆匆用干毛巾擦过湿漉漉的双手便向玄关走去。

“来了来了。”

他高声向来者表示自己正在前来开门的途中,心里好奇着这个点会是谁来登门造访。他希望不是来问候双亲的邻居或妹妹的同学,因为现在只有自己一人在家,可能会让特意来见其他家人的来访者失望。

如果是自己认识的人就好了,最好是可以多说会话的人——他这么想着打开了大门。

像是刚才上天听到了他的想法,出现在真绪面前的人正是无比熟悉的幼驯染朔间凛月。

“凛月……?”

心中所想的事情下一秒成为现实,明明没有特意约定过见面却及时的出现,真绪不确定此时自己的脸上露出了意外还是欣喜的表情。

“ま〜くん,好慢。”朔间凛月一见到他就露出因等待而焦躁的不高兴脸,像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开始抱怨了起来:“我可是专门这个时间带着点心过来见你的,竟然让我在深秋夜晚的外面等这么久,是想冻死我吗?ま〜くん真是冷血,残忍,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明明才等了一分钟都不到,你在抱怨什么啊。好了好了快进来吧。”早就对对方小题大做的抱怨习以为常,真绪熟练地敷衍过去并侧身让出进门的空间,总觉得嘴角有点忍不住在拼命上扬。

凛月臭着脸挤进来,瞥了一眼在旁边准备关门的真绪脸上的表情,哼了一声嘟囔道:“什么嘛那个傻笑。”

“什么都没有——”

也许自己真的在傻笑吧,毕竟凛月手中的盒子太抢眼无法视而不见,专程在这个点造访的理由不言而喻,会为这件事情感到开心理所当然。

十分钟后两个人在衣更家的餐桌前入座。

刚刚泡好的红茶从杯中飘出浓郁的香味,即使真绪不擅长品茶也猜得出这是来自红茶部的贵重茶叶。两人面前的盘子上分别摆放着做工精致的蛋糕,真绪盯着蛋糕上保存完好的奶油裱花,心想携带它的人一定相当小心才能把如此精致的蛋糕完好无损的保存到现在。这么想着他抬眼看向坐在对面已经开始大口喝起红茶的凛月,从那随意的动作中很难想象他一路小心翼翼地把这盒点心从学校带到这里的过程。

“凛月,真的太感谢了。”真绪双手握着茶杯道谢,暖意从手心一路蔓延至胸口,心里涌起一阵说不出的悸动。

“突然装什么客气,要是真的感谢我的话就赶紧把蛋糕吃了,笨蛋ま〜くん。”

嘴上还是不饶人,但是凛月的情绪明显比刚刚来访时好得多了。从一进门起他就进入了反客为主的状态招呼着真绪泡茶、给点心装盘(在红茶部时这些事情一直由紫之创来做),自己则无所事事地坐在一旁霸占着电视机不停换台打发时间。

这两天刚刚迎来一次大幅度降温,还没有入冬就已经能明显感受到冷风的刺骨,入夜后这种寒意尤其强烈。就算身为吸血鬼的凛月在晚上才真正活跃起来,天生怕冷的体质还是让他对寒冷的夜晚敬而远之。据真绪所知,秋冬期间的晚上凛月外出的次数很少,尤其是最近的降温时期。因此在听见门铃声时他完全没有想到会是凛月的来访,最初他糟糕的态度肯定是受气温的影响,现在身体暖和起来后就恢复为平日里懒散任性的朔间凛月了。

“我开动了。”

真绪慢慢地切下一小块蛋糕放进嘴里,柔软的口感渐渐在舌尖上融化,香甜的气息充满口腔,就连内心也被甜蜜的感情包裹住。明明白天在学校时还一直呆在一起,只是隔了几个小时的再会就让自己感到格外惊喜。

“唔……好吃!这个超好吃啊!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种口感的蛋糕,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看到对方因为美食而兴奋的样子,凛月有些自豪地仰起下巴:“哼哼,是エッちゃん带来的法国甜点。ま〜くん今晚肯定吃的是剩饭吧,总是吃那么寒酸的东西血液的味道会变难闻的,就像は~くん一样。”

“怎么可能只是吃剩饭血就会变质,再说其实晚上不适合吃这种高热量的甜点啊。”真绪吐槽着对方继续吃下一口蛋糕。

确实如凛月所言,真绪回到家里时天色已晚,父母和妹妹早早出门参加一场电影首映式的活动,他只好一个人吃完母亲留下的剩菜。最初曾决定一家人一起参加,不料今天临放学时学生会突然增加了额外的任务,如果不留在当天内完成就会造成一定的负面影响,真绪只好放弃和家人参加首映式的计划,简单地给凛月发了简讯简述自己的情况并表示不能一起回家,之后在学校一直呆到快关门才筋疲力竭地离开。

大概这个时间电影已经开始了吧,明明自己也很期待的。想到这里真绪在心里叹了口气,试图把注意力拉回到美食上。

“如果那么想去的话,把学生会的工作带回家做不就好了。”敏锐地察觉到真绪的想法,凛月波澜不惊地突然打开了话题。

习惯了对方会看穿自己的真实想法,真绪没有过多的惊讶,试图把话题一笔带过:“那样拖到明天会给大家添麻烦的,没关系这样就好了。”

“真的这样就可以了吗?我可是知道ま〜くん很期待的,这几天为了能抽出时间一直在勉强自己把工作提前做完,结果最后关头出了意外怎么可能不会感到不甘心。”凛月并不打算顺对方意略过这件事,漫不经心地一口吃着蛋糕一口喝着红茶继续抛出疑问。

一下被说中了痛处,真绪揉着额头叹气:“是意外状况也没有办法……计划赶不上变化,副会长和其他人也一起努力到很晚了。”

“唉,ま〜くん真是死心眼。”凛月也学他的样子怪里怪气地叹气,“明明只要撒个娇大家就会原谅你的,反正ま〜くん平常都那么努力了偶尔任性一下也没什么,ま〜くん就是不会利用这点呢。”

“嘛,谁叫我是个不会撒娇的人呢。我可不像凛月一样擅长对别人撒娇,这种事情早就习惯了。”真绪苦笑着喝下一口红茶,微苦的味道缓解了甜点留下的腻味。

“对呀,我和ま〜くん的妹妹都是擅长撒娇的人,”凛月被提到这点后似乎还有几分得意地重复了一遍:“毕竟‘会哭的孩子有糖吃’,ま〜くん是不会哭的懂事听话的‘好孩子’。”

“喂喂,你不会是在讽刺我吧?”

“ま〜くん好过分,竟然把我想象成那种人吗。”

凛月刻意装出受伤的样子,真绪看得有点哭笑不得。

真绪记得很小的时候起大人就会称呼他为“不爱哭的孩子”。这个称呼在大人口中意味着在商场的玩具区里不会任性地大哭大闹,成为每个父母心中听话懂事的模范。然而对于需要父母关心的孩童来说,无法率直的表达自己的需求的性格在同龄人中相当吃亏,尤其在有了妹妹之后自己在家中的存在越发边缘化。父母抱着“不论发生什么真绪肯定会自己处理好”的想法把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幺女身上。久而久之真绪也习惯了过度独立的生活,即使受到委屈需要帮助时也不会轻易开口求助。

如果不再做点什么是不是就不会被家人需要?曾几何时他还有过这样消极的想法。不知不觉间为了某人去做某件事成为了确认自己被需要的方式,凛月的存在正好填补了真绪的这处需求。正因清楚这一点,每次当凛月说出“ま〜くん是自作自受”时他才无法反驳。

“是不是我太独立了真的不好呢……”真绪又一次叹息,把自己的烦恼顺口说了出来,口中的甜味早已散去,只剩下红茶微微的苦涩。

“ま〜くん这样就好了。”

凛月自然地接下他的话。

“欸?”

“反正事到如今想改变这个糟糕的性格也晚了,”凛月摊了摊手,一副好像对方无可救药的样子,顿了顿继续道,“ま〜くん虽然是不会哭的孩子,但是我还是知道你什么时候想要吃糖的。”话末附上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心脏猛地收紧了一下,真绪下意识地握紧了茶杯。

一瞬间闪过的感受和早前打开门的一刻看到凛月抱着盒子站在自己面前时涌起的心情一样。

平日里凛月是给自己添麻烦的问题儿童,但是第六感敏锐的他总能察觉到自己需要“糖果”的时候。比如今晚,凛月在看过他的简讯后什么都没有回复,但是神奇地在晚饭过后主动带着甜点红茶登门造访。这已经是自我主义任性妄为的朔间凛月能做到的最大的体贴了。

如果凛月没有来的话,也许自己会度过一个有点伤感又寂寞的夜晚吧,然后在入睡之前必须将所有负面情绪抛之脑后,第二天起变回听话懂事的好孩子真绪。

此时此刻,那些难过的情绪全部化为难以形容的酸涩情感在胸口四处乱撞,他甚至感到一阵难以正视对方的羞耻,还有莫名其妙的欢心。真绪一手掩住自己又一次忍不住上扬的嘴角,满脸通红地移开视线,他也不知道究竟是想掩饰哪一种感情。

“嗯……那个,谢了……”好半天,他从喉咙中挤出几个简单的词汇。

“……”

真绪能感受到对方紧紧投过来的视线停留在脸上,感觉脸颊更烫了。好糟糕。

过去很久,凛月也终于小声开口:“……ま〜くん,可爱。”

“好了别说了……”

“可爱。”

“够了……”

心脏也开始疯狂地跳动。

“ま〜くん。”

凛月从桌前站起,向对面真绪的一侧倾身靠近,真绪短暂地把视线转移过来,看到凛月凑来的脑袋停在离他十公分左右的地方,双眼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红色的眼瞳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真绪的心脏又一次受到不小的冲击,迅速把头转向旁边。

就像是想要糖果的孩子一样——真绪忽然想到。

“ま〜くん,我现在想要吃糖——”

凛月拖长了音调用黏糊糊的语气要求道。

之前的预感成真,真绪试图糊弄过去:“就算你说突然说吃糖什么的我也——”

又一次看穿他的想法,凛月打断他,眨了眨湿润的双眼,语气依旧柔软甜腻,用一种具有强大诱惑力的嗓音在他耳边煽动:“你知道我的意思吧?……呐?”

话末的那声“呐”喊得真绪的心脏一震,他知道自己要沦陷了。

“……你是在撒娇吗?”真绪叹气终于转过头正视对方,一眼就看到凛月得逞后满脸透着一股子得意洋洋的模样,和前一秒撒娇时的形象相差甚远。

凛月眯起眼睛笑着回答:“是啊,‘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嘛。”

不得不承认一旦凛月撒起娇来全世界没人能拒绝的了。真绪只好顺了他的意,起身也向前倾去,以稍稍偏过头的角度缓慢地将嘴唇重叠在一起,两人身下隔着一张桌子亲吻彼此。

残留在凛月嘴角的奶油散发出香甜的味道,他们像在分享无形的糖果一样交换气息。在几乎要融为一体的接吻之中真绪仿佛听见来自另一人的心声:

即使不会哭,还是存在着获得糖果的方法。

只要拥有彼此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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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绪,不哭,没糖吃。

凛月,会哭,有糖吃,很会哭,有很多糖吃。

凛月把糖分给真绪,真绪不用哭也有糖吃了。

↑想表达这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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