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绪/敬真绪)特工衣更活动记录

ATTENTION:

特工paro。

学生会中心、凛绪、敬真绪,以及其他角色。

以人格担保没有NTR。

脑洞很大,非常大。


01

衣更真绪隶属于日本特工组织旗下分部特殊行动小组,代号“学生会”。

“学生会”以少数精锐特工组成,专门处理上流社会的不正当交易与过滤权贵之间私人交易的机密文件并进行危险度评估。

出于这个小组的特殊性,组员多以现役豪门子弟为主,在担任家族继承人的同时身兼特工的双重身份。简单来说,特工对于这些衣食无忧的大少爷来说不过是出于兴趣的一项兼职。

为什么代号叫“学生会”?——衣更真绪最初加入时曾向组长天祥院英智提问。

“因为我的学生时代一直在做学生会长,被大家‘会长、会长’地叫习惯了,工作后也想继续保持这个身份,所以成为小组负责人之后就把代号改为‘学生会’了。对了,你以后叫我‘会长’就好了,在这里大家也都这么称呼我,这个就像我的特工代号一样呢。”坐在办公桌后优雅地品尝下午茶的’学生会长’转过身,微笑着解答了他的疑问,“顺便一提,也要叫敬人‘副会长’哦。”

站在旁边听完这个不着边际的自我介绍的副组长莲巳敬人一脸胃痛地扶住额头:“现在我很想教育你不要给新人灌输奇怪的东西,但是随便你了……”

很明显会长正说在劲头上并没有理会旁边副会长的吐槽,他忽然想到什么一敲手冒出一个好点子:“既然今后你就是学生会的人了,最好也有一个代号,因为你是后勤人员,干脆就叫‘会记’好了。♪”

“喂,你在玩过家家吗。”副会长的表情看起来快要打人了。

被这副比起特工组织真的更像高中生社团似的不靠谱的画风震撼到的真绪只好呆呆点头:“哦……好,好的……今后请多多指教。”


02

出身平民的真绪在此之前对贵族的世界一无所知,报考警校时也没想到自己会被选拔为特工并分配到学生会当后勤人员,他猜测大概是审核人员看中了他学生时期对文书的优秀处理能力吧。

刚进入学生会时他的疑问多如牛毛,副会长表示没时间一一解答那些问题,就交给他一本亲自编辑的厚度堪比《牛津词典》的《新编·学生会成员守则与工作注意条例详解》。真绪用了一周的时间仔细阅读完《新编·以下略》并做了一整套详细的笔记后才发现里面有百分之七十的内容是单方面对天祥院英智的赞美词,只有百分之二十的内容真正解答了他的部分疑问,而剩下的百分之十只是无意义的废话。如果不是清楚自己身处正规组织,他真怀疑是不是不小心进了什么邪教。

第二周他鼓起勇气向副会长提出了一个相对有意义的问题(他相信副会长一定拒绝讨论无意义的内容):“同为豪门贵族的学生会成员的工作不会与自己的家族产业发生利益冲突吗?”

副会长听完深深叹了口气,嘴上没有说出来但是脸上已经对提出这个问题的他写满了“无药可救”。他推了下眼镜,不悦地说:“学生会所做的一切当然是为了维护社会的公平正义、阻止上流社会对权力的单方面垄断。我们在做的是对社会有益的正义行为,连这个都没有发现,你真是无药可救。”

真绪在心理吐槽:果然最后还是忍不住把“无药可救”说出来了。

然而这一周的时间里真绪已经阅览过大量学生会处理过的案例并敏锐地从中发现不少豪门权势风波的作祟,听到这个一本正经和事实相差甚远的正义发言后他察觉到贵族的世界真乱,有些真相还是不要戳穿为妙,他只用闭上嘴安安静静当个后勤人员就可以了。


03

特工后勤的一天从早上被紧急电话叫醒开始。

原本睡得正沉的真绪惊醒后连忙接起电话,对面是副会长有些急促的口吻:“衣更,十五分钟内赶到学生会,有紧急文件需要在七点前处理完。”

“七点?”真绪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昏暗的光线下勉强辨认出时针正赫然指向五点。他一下清醒了大半:“现在是……五点?”

“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电车还……”

“已经有司机在楼下等你了,总之五点十五分在学生会见。”

副会长说完不给他辩解的机会就挂断电话,真绪握着手机愣了两秒赶忙从床上爬起来开始手忙脚乱地穿衣下楼,十五分钟后在专车司机趁着凌晨道路空旷一路飙车的护送下刚刚好按时赶到学生会办公室。此时副会长已经在会议桌前笔直正坐对着笔记本电脑审阅文件了,一身衣冠楚楚的西装革履与套了件T恤牛仔裤就出门的真绪形成强烈的对比,如果不是副会长双眼下沉重的黑眼圈真绪几乎要怀疑他难道是二十四小时不用休息的超人。副会长抬头看了眼面前气喘吁吁的真绪,脸上少有的浮起笑容:“竟然真的按时赶到了,值得表扬。那么就赶快开始工作吧。”

“呃,好的……”真绪有些拘谨地在会议桌另一头入座,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之后空旷寂静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敲击键盘的声音持续着。

天边泛起白肚时他们终于处理完了最后一份文稿,电脑右下角的电子钟时间正好跳到七点整。精疲力竭的二人一起长舒口气从电脑前起身,伸展起僵硬的四肢。原本被压抑的睡意经过两个小时的高强度工作再次涌上,得到许可后真绪躺在办公室一角的沙发上短暂地小憩了一个小时,等到八点其他人成员陆陆续续上班打卡时他疲惫地爬起来去给自己买了杯浓缩咖啡,这才正式开始在学生会一天的工作。

真绪先是为学生会长整理这一周的行程安排,仔细核对后递交给副会长。接着为副会长两天后出国执行的任务做准备,从伪造身份证件、武器清单到贴身药品都详细地打点好,再三确认私人飞机航班时间是否正确,然后亲自上门给武器部门提交特殊道具使用申请表,之后回到电脑上调出当天的会场平面图与当地地区地图,拿出纸笔开始研究备用计划逃生路线。

处理完杂事后差不多到了午休时间,早上急匆匆出门也没有给自己准备午餐,办公楼下咖啡厅的简餐又是天价,真绪只好到两条街外的便利店给自己买了份特价便当。职员休息室里只有他一个人在进餐,其他小少爷们基本都在餐厅享用对他而言奢侈过头的套餐,难得一个人独处的时间倒是十分清闲。

午休结束后用餐回来的副会长给了真绪一份布丁,说是餐后甜点但是本人不喜欢西式甜食,真绪受宠若惊地收下,并在工作的空隙非常幸福地享用了布丁。

晚上学生会长将参加一场晚宴,会顺带潜入举办所豪宅盗取一份秘密文件。类似的工作他以前也做过不少,可以称得上是得心应手的任务。但是副会长还是坚持亲自担任后勤指挥,由真绪做助手。

下午真绪一直在和副会长讨论任务的细节,顺便核对了本月的任务支出。会长的晚宴穿戴接送有天祥院家的佣人负责,真绪只需要在会长出发前帮他泡好一壶红茶,出任务前享用一杯红茶是会长的习惯之一。这一次会长品尝完红茶后夸奖了他泡茶的手艺见长。

晚宴与任务行动时间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十点,任务比预想中还要轻松地结束,真绪接收了会长通过专线网络传送到学生会的文件并进行整理,会长也以身体不适为由早退了晚宴提前凯旋,三个人在办公室里破例喝了杯红酒庆祝。

“衣更,做得很好。”副会长在最后没有吝啬他的夸奖,从真绪开始这份工作起副会长对他的赞赏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这一下让他听到不由得有点飘飘然。

最后的收尾工作也完成后真绪得到了可以回家的许可,临走前他再三确认明天自己可以特例晚一个小时上班才安心离开,出门后正好赶上最后一班电车。

真绪回到家里已是深夜,积攒了一整天的疲劳充斥着浑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真绪简单地洗过澡就倒在床上,强打精神坚持了一整天的最后一层防线终于垮下,他松了口气陷入昏沉沉的睡眠。

特工后勤的一天这才姗姗落下帷幕,第二天又会是崭新的一天。


04

转眼距离真绪成为学生会的一员已有两年的时间。

时至今日他也不再对学生会的行动准则抱有疑问,一直履行着入职前签过的保密协议事项,每个月领着丰厚的薪水享有优越的福利待遇,为此的代价则是几乎全年无休的高强度工作频率和经常牺牲于突发事件的假期。

因为每天要阅览大量机密文件还有在特工执行任务时做好后勤工作,原本不擅长操作电脑的真绪通过向高中时期的好友游木真请教对此渐渐熟练了。经过和学生会的其他成员的长时间相处,真绪擅长配合他人观察细节的性格优势逐渐体现出来。了解每个人的个性后能更好地考虑到他们的需求,事前准备工作总能做的万无一失,行动时的后方指挥精准到位。不知从何时起执行人员之间流传起了“由衣更负责后勤的任务一定会成功”的说法。

“有着这么优秀的工作能力,这样下去说不定哪一天你也可以到前线执行任务了呢,我们可靠的’会记’。”会长在阅读真绪递交的任务汇报时忽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评价。“一开始的你明明是什么都不懂的外行,竟然能这么快做到这个地步,真可谓是魔法师呢。”

面对突如其来的夸奖,真绪倍感受宠若惊,连连挥手表示不敢当:“没有没有!我只用做后勤就可以了,到前线什么的还差得远呢……”

“啊,演唱会快开始了。”还没有听完真绪的话,会长低头看了眼手表发出惊呼。“再不去现场就要迟到了。”

早就习惯了会长偶尔脱线时话题跳跃的一面,真绪当做先前的对话没有发生过一样整理好情绪,在对方起身时递上大衣:“副会长刚才发消息说他已经在楼下等待了。”

“谢谢你,会记君。”会长接过大衣时道谢,也不确定他的话中是否另有所指。他慢条斯理地一面穿衣一面朝门口走去,临行前转过身面向真绪意味深长地说:“虽然现在你还不敢承认自己的实力,但是迫不得已走上前线的那一天总是会有的,在那之前请做好心理准备。”

真绪一脸茫然地愣在原地,绞尽脑汁思考了三分钟会长话里的弦外之音,最终得出一个好像不太靠谱的结论:等等!难道是要转职的意思吗?我做错了什么吗?!


05

天祥院英智的对外身份除了豪门天祥院家下一任继承人之外,还有现役国民级偶像。

早在天祥院英智的学生时代他就在偶像学园以人气第一的天才偶像身份活跃着,毕业后一举进军娱乐界,转眼就成为红极一时的头号偶像,人称偶像中的“皇帝”。

精致俊美的容颜与动人清亮的嗓音让这个男人充满与生俱来的偶像光环,一旦站在舞台上就会成为所有人的焦点,轻而易举征服台下的每一名观众,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他而闪耀。因此天祥院的粉丝遍布男女老少,所到之处无不被鲜花与掌声包围。

这样完美无缺的人还要再出于兴趣当上特工,一开始真绪为觉得这件事相当匪夷所思,果然贵族的思维一般人难以理解。

直到一次聚餐时偶然谈到这件事,会长微笑着解释道:“我只是想在有限的生命里多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真绪这才知道原来面前这位看似强大的会长实际上天生体弱,幼时常年卧病在床,直到成年后经过几次大手术健康状况才逐渐有所改善。也难怪会长执行的任务多以出席社交场合为主,平常偶像的活动频率也处于必要时才会出席的最低限度,忙碌的工作过后每个月还要定时去医院接受检查。

正因为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会在什么时候终结,所以才抓紧时间去尝试一切感兴趣的事物。

果然没有什么完美的人啊。真绪听完在心里感叹,对这位平日里任性又坏心眼的上司多了几分敬畏。

不过就算只是出于兴趣才成为特工,还能轻轻松松成为顶尖特工在暗处活跃,这种压倒性的才能和天赋还是让真绪感到望尘莫及。


06

经过内心的假想转职危机,真绪心神不宁地处理完最后的工作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己的公寓。

一进门就看到家中灯火通明,客厅沙发上躺着不请自来的幼驯染朔间凛月,茶几上摆满吃了一半的零食包装,几罐喝空了的碳酸饮料瓶倒在地上,电视机的声音震耳欲聋,家里乱七八糟像被洗劫过的景象着实吓了真绪一跳。

“凛、凛月!?你怎么来了?不对,你是怎么进来的啊?”由于惊吓,真绪的声音抬高了八度,想质问对方的问题多如牛毛,不过当下首当其冲的应该是关掉电视机吵人的背景音,他立马冲到茶几前在零食堆中寻找被埋没的遥控器。

“是ま〜くん啊,欢迎回来。”呈大字型躺着的凛月懒洋洋地抬手冲他打了个招呼,那理所当然的态度好像这里是自己家似的随便。

“什么欢迎回来啊,这里明明是我家好吗。”真绪对那鸠占鹊巢的态度翻了个白眼,一把抢过对方手里的饮料罐:“遥控器在哪里,这里太吵了!”

“啊——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真绪的眉毛抽了抽,俯下身冲着凛月耳边大声道:“我说——遥控器在哪里——!”

“好好好,在这里。”感觉捉弄够了对方凛月才慢腾腾的从屁股下拿出遥控器调小音量,没了吵闹的音乐后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不少。

真绪终于有时间喘口气,因为那阵噪音的关系耳边还在嗡嗡作响,导致他的头更疼了。他双手叉腰怒目而视还不打算从沙发上起来的任性的幼驯染,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凶巴巴一些:“好了,开玩笑的话就到此为止,先从你是怎么进到我家里来的开始解释。”

“我们明明有三个月没有见面,ま〜くん竟然一上来就对我这么凶,我明明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凛月转移话题,夸张地捂住胸口做出受伤的模样。

不过这个套路真绪从小到大看得太多了早就对此免疫了,不但没有心软反而坚定了他要好好教育一下对方的决心:“确实是个不小的惊吓啊,我差点以为家里被抢劫了。你——”

在他说完前凛月迅速插话:“ま〜くん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不需要抢走。”话毕还冲他挤了下眼睛,好似有颗肉眼看不见的小星星特效飞了出来。

真绪的怒气值一路飙升,终于爆发:“凛月,你这家伙……好好听人说话啊!”话毕就对着凛月毛茸茸的脑袋敲了下去。


07

搞清楚朔间凛月只是真的想给他一个惊喜所以做了一个恶作剧之后真绪总算打消了继续进行教育的打算,自己竟然变得擅长对人说教也许是受了不少副会长的影响吧。他长长叹了口气紧挨着凛月在沙发上坐下,一整天紧绷的神经总算放松下来,长时间工作后累积在肌肉上的疼痛一点点返还回身上,他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发出抱怨:“下次要来的话还是提前通知我吧,这样的惊吓再来几次我可吃不消。”

“ま〜くん这才工作了两年吧,怎么这么快就像老头子一样脆弱了。”凛月大口嚼着薯片做出了在真绪看来完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发言。

“喂喂好意思说我吗,你今年都二十五岁了还在家里当neet,以为伯父伯母不担心你吗。”真绪也拆开一包薯片,注意到是自己喜欢的品牌口味,心中感到一些触动。他想到比起惊喜,凛月的来访更像是慰问吧。

“ま〜くん才是过分的那个人吧,三个多月了几乎没怎么主动联系老家,同学会的联络一次也不接,每次伯父伯母打电话都在关机状态,他们可是担心的不得了才拜托我来看望你的情况。我大老远过来竟然还用那样的态度对我,我脆弱的的心灵都要碎了哦。”

“哎、哎是这样吗……那真是不好意思……”被这么一说弄得真绪十分心虚,先前强硬的态度立马软下去大半。

出于工作的特殊性,保密协议上要求他不能与任何非组织人员交流自己的工作内容、工作期间不能接听私人电话。原本没法和他人交流工作话题就已经造成了一定的社交困难,不定时的加班令他的作息混乱难以和外部取得联络,经常深夜回家之后才发现好几通未接来电,只好每周定时通过LINE给家人简单的留言。之前因为突发事件学生会全员紧急去了趟英国,在那里度过了一整个月隐姓埋名与日本隔绝联络的生活,回到日本真绪才知道这期间他的家人因为失联差点报警寻人,经过那次事件之后家人似乎对他的工作更加不放心了。

他叹息着陷入沙发里,情绪不由自主变得有些低落,两年来独自在外打拼的孤独感慢慢涌进心里,很快窒息般的痛苦便蔓延上来:“没有办法啊……因为是那样的工作,不能和他们解释,也没有可以回去探望的长假,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和周围的人联系得越来越少了,好像上次有人来这间公寓做客都是一年前的事情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也自暴自弃的觉得不用社交也没关系,现在想想这个想法真是糟糕。”说到这里他对凛月苦笑了一下,“让你们担心了不好意思,谢谢你还愿意来探望这样的我,凛月。”

“ま〜くん……”凛月脸上流露出担忧的神色,沉默了半晌他抓住真绪的手用力握住,难得态度认真地开口:“ま〜くん,你喜欢现在的工作吗?”

真绪听到意料外的问题犹豫了一会,用不确定的语气说:“要说喜欢……好像也没有特别的喜欢。最初确实是因为钱的关系才选择这份工作,你也知道我妹妹准备留学了,家里还是有点困难,所以想找一份薪水丰厚的工作为父母减轻负担……”

“嗯。”凛月认真地听着,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敞开心扉的聊过什么了,这样安逸的时刻在现在的年纪显得弥足珍贵。

“最初确实觉得很累,每一天的工作都很忙,要学习很多之前完全不了解的东西,上司也都很严厉,不过好像不论是什么样的工作都会有这样的感觉吧?原本以为会跟学生时代帮忙打杂的感觉差不多,结果发现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确实有压力大到怀疑自己所做的一切真的都是对的吗的时候,不过也有每次工作成功被表扬时高兴得不得了的时候。”

“ま〜くん已经很努力了。”

“谢啦,凛月。再怎么说现在已经工作两年了,一开始觉得不适应的地方也差不多都习惯了,现在发现同事们都是很好的人,虽然很辛苦但是每一天都很充实,而且偶尔也会有像今天这样的惊喜发生嘛。”沉重的话题一旦开口说出去就变得轻松了起来,一开始不确定的态度在谈话中找到了方向,语气慢慢由犹豫转为坚定。

察觉到对方态度的转变,凛月歪过头试探:“所以,还是喜欢吗?”

“应该是的吧。”把心中的想法说完后真绪逐渐展露出往常温和的笑容,他回握住对方体温偏低的手语气坚定地说:“至少我认为自己在做正确的事情,很辛苦但是很开心。所以请转告我的父母让他们不用担心,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啦,りっちゃん。”

被叫到久违的幼时昵称让凛月愣住,真绪察觉到对方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试图说出口,就当他想追问下去时凛月只是沉默了一会小声说道:“这样太犯规了啊……ま〜くん。”

这个话题在此戛然而止。


07

真绪和凛月的叙旧时间一直持续到深夜。

他们并排躺在沙发上喝着碳酸饮料讨论幼时的种种回忆,谈起当年的同学们现在的生活工作,又说到高中时最喜欢的系列游戏马上发售的新作,还有最近喜欢的流行乐和歌手。谈话期间凛月打开电视机,娱乐频道上正好在播放天祥院英智的演唱会片段,凛月的目光盯着舞台上的天祥院忽然发出感叹:“啊,是エッちゃん。”

听到那个亲昵的称呼真绪吓了一跳:“咦?凛月你认识会长……天祥院吗?”真绪说到一半意识到自己在学生会和天祥院一起工作的事情是机密事项,立马改口。

凛月没有否认:“嗯,以前在一个社团。”

“什么什么?你竟然真的认识那个天祥院?”不过我自己也认识——真绪在心里吐槽,表面上还是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

凛月瞥了一眼对方,赤色的瞳孔几乎没有温度,看得真绪心里发慌。他知道凛月懒散的态度下偶尔会透出洞悉一切的冷漠,他有些担心是不是自己撒的谎被识破了。

真绪坐立不安了一会,凛月很快收起方才冰冷的态度,恢复懒洋洋的样子慢悠悠解释:“大学里的事情了,ま〜くん不知道很正常。”

“这,这样啊……”真绪悄悄松了口气,也不知道是该为幼驯染和自己的上司是老相识感到震惊,还是该庆幸没有被发现他也认识大名鼎鼎的天祥院英智。说来认识偶像本来应该是值得炫耀的一件事,却因为是特殊工作的上下级关系不能外扬,要是真绪不小心把会长每天在工作场合做过的无厘头事件说出去,也许真的会引来杀身之祸吧。想到这里他又叹了一口气,这个行为在凛月眼里被解读成了工作过后的疲倦。

“ま〜くん干脆辞了这份工作,以后我包养你好了。”凛月说出这句极具爆炸性的话时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就连目光都没有从电视上移开,毫无波动的口吻让人难以分辨究竟是玩笑还是认真。

真绪在一瞬间的震惊后选择把这句话归为凛月随口说的玩笑,反正他平常开的奇怪的玩笑也不少:“喂喂喂,就算你家里条件不错也不能随便说出用父母的钱包养别人这种话啊。”

“我自己也有钱的啊。”

“难道你说的是从小攒到大的压岁钱吗,不会还有没换完的存钱罐里的硬币吧。”

“哈?你还在把我当小孩子看吗?”

“难道说你这两年出去工作了吗?”

“哼,ま〜くん真是笨蛋。”凛月没有正面回答真绪的问题,而是不满地哼了声,泄愤似的用力按下遥控器按钮切换频道,电视机里天祥院在舞台上没唱完的歌曲被硬生生切掉,真绪的心里像卡住什么东西一样难受。

“突然间在生什么气啊?你这家伙还是让人搞不懂……”

面对凛月莫名其妙的无名火,真绪也是半天摸不着头脑,只好继续坐在凛月旁边陪他看大晚上的电视剧频道。无言在两人间蔓延了一阵,不快的气氛很快被无意识触碰的肢体接触打断,先是腿与腿在近距离下碰到了一起,然后是胳膊与胳膊的贴近,真绪不知不觉靠上凛月的肩头,整个身体的重量不自觉向对方倾去。见凛月难得的没有抱怨也没有拒绝的意思,他便倚着凛月轻轻打起了瞌睡。明明以前凛月是会经常撒娇让自己背着他走路的家伙,现在竟然已经可以安心地靠着他了。沉重的眼皮阖上前真绪隐约看到凛月微微翘起的嘴角,心里流淌过一阵久远又熟悉的安心感。


08

第二天真绪一大早把凛月送上回程的新干线就匆忙赶向工作地点,上一次这样把对方从床上叫起来帮忙穿衣吃饭的事情已经是久远的高中时代了,自从两个人去了不同的大学后见面次数逐渐减少,过去一些习以为常的事情再也没有机会重做,想来不由得有些感慨。

真绪一路狂奔勉勉强强赶在迟到之前打卡,感慨的时间还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大张旗鼓冲进办公所的姬宫桃李打断。

“早上好,奴隶们!你们的桃李大人大驾光临,还不快识相点把最好的红茶和点心拿出来招待!”大声宣扬了自己的到来后桃李轻车熟路地躲开试图阻止他的工作人员直直冲着会长的主办公室走去,他的执事伏见弓弦紧跟在身后顺道扶起险些摔倒的倒霉路人社员。

姬宫桃李是名义上在学生会实习的现役大学生(虽然他娇小的身材至今仍会被误认为是初中生),因为对会长的崇拜之情过于强烈,再加上他们以前就有家族方面的结交关系,桃李不惜动用了大量家族权势想方设法让自己通过了特工组织的测试并以实习生的身份在学生会进行临时后勤工作。不过说实话桃李真正认真干活的次数少得可怜,多数时候他光临学生会的目的只是和会长名正言顺地聊天,原本属于他的那份工作最后也自然落到真绪手里,因此每次桃李的光临对真绪而言是变相的加班预警。

正当真绪头疼着今天的桃李也精神满满时,副会长及时出现制止了即将冲进会长办公室的桃李。

“喂,姬宫,今天英智不在,你有什么事情对我说就可以了。”

“欸——明明是可爱的我每周按时来实习的日子,会长大人怎么会不在。”桃李鼓起脸颊发出不满的抱怨,这个时候的他看起来有几分小孩子的可爱。

“你忘记他昨晚有演唱会了吗,一般英智举办完演唱会后的第二天都会休息,想见他的话可以等下周。”

面对副会长敷衍的态度,桃李不悦地昂起头:“哼,我今天可不是空手来的,我可是带来了Knights下一次的犯罪预告,这件事情目前只有姬宫家的人知道。这么重要的事情当然要亲自和会长大人来谈啦。”

话一出口,一向冷静的副会长也大吃一惊:“你说Knights?!”

听到Knights的名号,真绪也不由得好奇地侧耳偷听,还顺便往他们的方向偷偷挪了两步。

Knights是近年来在世界范围内开始活动的怪盗团体,以骑士为名进行“正义”的活动,他们的行动准则是“盗取富人的宝物”,身着纯白色的礼服优雅地窃取被盯上的目标。Knights每次行动前会发出犯罪预告,行动当天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偷走戒备森严的宝物。短短两年间已有二十多起世界首富家中私藏的贵重品被盗的案件发生,每次自以为准备万全的国际警方都会被他们精妙的手法耍得团团转,回过神来时宝物已不知所踪。

被Knights盗走的宝物们从此下落不明,有人说他们会把盗走的宝物换为金钱救济穷人,有人说他们偷走的是被富豪用不正当手法抢夺的宝物并物归原主,也有人说他们是受人指使为一个有权有势的主人服务……总之关于Knights的一切都扑朔迷离,民间传言众说纷纭,这般神秘的形象反而为他们招来了一批狂热的支持者,每当Knights放出最新犯罪预告时都会有大量好事者聚集在事发地附近试图寻找关于怪盗们的蛛丝马迹,殊不知这种行为只会徒增警方现场勘察的难度。

这样一个目中无人行动高调的团体自然早就引起了组织的重视,然而一直缺乏关键的信息使得每次派出头号特工的行动都以失败告终。因为Knights的目标以世界知名富豪为主,有不少怀疑声指出Knights的成员很可能也是出身名流家族,负责上流社会相关案件的学生会也少不了针对Knights的研究。光是犯罪心理学教授撰写的关于Knights的行动目的研究论文真绪就已经读过不下十篇并总结成笔记(当然每一篇都是副会长要求的必读文章),就算没有机会亲眼见识本人,真绪也能把目前已发掘出的一切有关Knights的情报倒背如流了。

如果真如姬宫所说现在他手中握有Knights的独家情报,若是能让学生会出马亲手抓到他们那肯定会成为大新闻。

想到这里,真绪有一点小激动。


09

下午的时候天祥院匆匆赶到学生会,带着数名组织高级干部和警方人员与桃李展开了紧急密会。

真绪忙着自己的工作也无暇顾及会议的进展,直到被突然传唤进会议室时手里还拿着刚打印出来的一份档案正准备处理。

踏进会议室的一瞬间真绪就感受到了空气中沉重的氛围,面前数名西装革履的干部一个个面色严肃,除了桃李以外其他人如临大敌的模样还是真绪第一次见到,他不安地吞了口唾沫,心想不要是什么麻烦事就好了。

“衣更君。”会长表情肃穆地开口打破这篇沉默,真绪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真绪的印象中自从加入组织的第一天被会长起了“会记”的代号后几乎再也没叫过他的名字,没想到竟然有从会长口中听到他认真叫出自己名字的一天,真绪心中的不安感更加强烈了。

“经过我们的讨论,现在一致决定——”说到这里会长停顿了一下,等待后半句期间真绪的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没想到接下来的话更让他大吃一惊:“学生会从现在起任命你为‘Knights特殊拦截行动’的总后勤负责人,你将在一周后协助我与敬人完成追查Knights的行动,详情之后会对你说明,请从明天开始做好准备。”

欸欸欸欸欸欸欸欸?!——真绪的心中爆发出震惊的呐喊,脸上的表情呆滞住。

会长笑容满面地走到真绪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用自己迷人的嗓音温柔地说出让真绪倍感压力的话语:“我非常期待你的表现哦,衣更君。”

真绪又是一阵眩晕,早上时还想的关于Knights的事情没想到下午就交到到了自己手里,突如其来被委托了有生以来最大的重任让他的心脏受到不小的冲击,大脑一片混乱下语无伦次地回答道:“我我我,我会努力的!”


10

接下来的一整周时间真绪都为准备“Knights特殊拦截行动”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

先前桃李带来的一封预告函上Knights声明了将在两周后的午夜偷走姬宫家重要的宝物“粉之星”。预告函由人为投入信箱,朴素的白纸黑字用标准体写下简洁的话语,纸面上没有留下任何指纹。

过往Knights的预告函都是别有用心的,有用大量玫瑰花与水钻精心装饰、像情书一样的邀请函;有用音符组成暗号需要费时解开的谜题;有专门建立时尚感强烈的专题网站发表声明;也有传统邀请函风格用蘸水笔写花体字再盖上红色火漆封蜡的……这一次简单到像是随手拿起一张白纸完成的预告函一开始让人不由得怀疑起其真实性,后因鉴定了纸的制材与暗纹和过去的预告函一致才被证实是Knights所为。

这么简陋的预告函实在和怪盗的风格不符啊——真绪第一次见到预告函的实物时也忍不住在心里这样吐槽了,看着朴素的白纸黑字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

数月前姬宫家当家花费巨资动用多方渠道购入的价值连城的钻石“粉之星”是目前世界上价格最高的钻石,三年前在国际拍卖会上创造了钻石中最高成交价的神话,可想而知为了这一颗钻石姬宫家投入了多少心血才得到手。目前粉之星被安放在姬宫家的最高级收藏品展览厅里由多层防弹玻璃与最先进的安保系统把守,在真绪和副会长申请进入展厅勘察现场时还接受了一整套严密的全身安检,真绪复杂地想这些保安就差把他们的衣服扒下来了。

“虽然之前已经看过照片了,亲眼见到的时候还是觉得好漂亮啊。”真绪隔着厚厚的玻璃看向灯光下闪闪发亮的钻石感叹到,突然想到高中时期喜爱亮晶晶事物的好友明星昴流要是看到了说不定会兴奋地跳起来。

副会长说着已经开始在四周记录起展厅信息了:“钻石最值钱的颜色是粉色和蓝色,像这样颜色透彻的钻石十分珍贵,切割工艺完美无缺,再加上有将近六十克拉的重量,不愧是天价钻石。”

一想到光是这一颗钻石的价格有可能买下一座大城市了,真绪感到了阶级地位的悬殊差距,忍不住自言自语:“Knights想偷走它难道是要卖掉吗?要那么多钱要做什么用呢。”

“这就是你的工作了,衣更。”

“……说的也是。”

“Knights特殊拦截行动”将由学生会与警方联合行动,双方合作订制详细缜密的计划布局,于两周后Knights行动时将其绳之以法。鉴于先前警方的数次失败,一次行动就达成目的的成功率微乎其微,于是又将协议修改为最坏的情况也要抓住Knights的蛛丝马迹留下证据。这一次Knights的预告函在行动的两周前就寄出,这还是第一次他们留给警方宽裕的时间进行准备工作。而关于怪盗们一反常态早早寄出预告的原因还存在争议,意图不明的前提下警方与学生会只好谨慎行动。

作为本次计划的总后勤负责人,真绪近日来几乎一刻都没闲过,准备工作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他不断和警方沟通协调作战方针,反复确认每一个细节,又多次亲自前往姬宫家勘察房屋结构。在他手下还有其他学生会的成员辅佐,包括桃李在内。原本对工作兴致缺缺经常偷懒的桃李为了会长与姬宫家的名誉也难得打起干劲,认真又笨拙地完成属于自己的工作,总是守在他旁边的弓弦看到这般努力的桃李不禁感动到落泪。有了这二人的协助,准备工作进行的顺利多了。

两年来真绪在学生会负责大量后勤工作的经验帮了他不少,平日里累积下来的人脉在这个时候起到了关键作用,多亏他人的帮助才能获得各种便利的通行权,比如现在能在姬宫家四处调查也多亏了弓弦为他疏通关系,不然也没有机会亲眼一睹粉之星的真容了。

想到这里,真绪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头,低声道:“感觉我最近总是被大家帮助,挺不好意思的。”

“这是你平常为他人付出得到的回报,坦然接受吧。”

副会长说这句话时依然在低头记录数据,不过真绪听出了这是对方惯有的不明显的温柔方式,不知怎么的心里踏实多了,暗暗握紧了拳头:“为了不辜负大家的期望,我会加油的!”

“在那之前,衣更,过来测量一下这间屋子东西向的距离。”

“交给我吧!”


11

两周的时间忙碌又充实地转瞬即逝,真绪一直忙到作战前夜才结束了手头的工作,此时距离Knights开始行动只剩下十四小时,原本紧张的心情到了跟前反而平静了下来,就像学生时期参加比赛的赛前进入精神统一的状态,越是宁静越能集中注意力完成眼前的事情。

大赛前需要得到充足的休息的准则还记在心里,真绪比平常还要早回到家里准备先泡个澡让身心放松一下。这个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电显示上赫然冒出凛月的名字。真绪忍不住吐槽这个人真是会找时间,接通电话后另一头熟悉的慵懒语调闯入耳中。

“喂喂,ま〜くん?终于接通了吗,啊啊,最近你都不回我的电话,好冷血。”

“一上来就说这种事情你是我的女朋友吗?LINE的留言我都有回复啊。”

“嗯?你有女朋友了吗?”凛月的语气似乎有些意外。

真绪扶住额头,这个重点完全不对吧?“没有啦,这么忙怎么可能有时间谈女朋友。”

“我就说嘛。”凛月又有点洋洋得意的样子,毫无自觉地给真绪抛出一个难题:“ま〜くん,我明天要去找你玩。”

真的太会找时间了,虽然确实照做了上次说好的造访前提前打招呼的约定——真绪揉了揉眉心严厉地拒绝:“明天不行,有很重要的工作。”

“欸——那就翘班来陪我啊。”

“凛月,不要闹了,真的是很重要的工作,你下次再来吧?”

“是工作重要还是我重要?”

“喂,不要玩女朋友的角色扮演玩上瘾了。”

沉默了一会,凛月委屈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ま〜くん好过分。”

就算真绪这么多年习惯了对方各种各样的撒娇形式,时至今日还是没能免疫凛月委屈起来的杀伤力,真绪感到胸口一痛,心中充满了谜之负罪感。他只好主动服软开始道歉:“好啦对不起……下次好好陪你玩,好吗?”

凛月淡淡说道:“也不知道下次是哪一次了。”

真绪以为凛月是在抱怨他一直食言,赶忙思索起Knights的任务结束后能不能申请一段时间的带薪休假,有点不确定地回应着:“不会太久的啦,那个……黄金周怎样?我会努力请假的。”

“怎样都可以。”

凛月的声音听起来还是不高兴,除了这些闹脾气的小情绪,真绪隐约察觉到还有什么别的因素。他回忆起两周前和凛月共度的那个晚上,凛月似乎想对他说些什么却未说出口,难道说明天想过来是因为发生了什么吗?大脑一开始往负面的方向想象就停不下来了,担忧的情绪一瞬间膨胀起来。理性又提醒自己如果被卷入麻烦事的话明天的工作就不能处理好了,凛月已经是个大人了他可以自己解决的。感性和理性在脑中进行激烈的斗争,他犹豫了半天都不知该怎样开口询问。

“那个,凛月——”

“ま〜くん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重要的工作,我什么时候再来都可以的。”

“真不像是你会说的话啊……”明明这种时候应该再任性一点啊。真绪握着手机,感觉如鲠在喉。

凛月听到他的话轻笑了一声:“是吗,晚安,ま〜くん。”

“晚安……りっちゃん。”

通话的最后真绪轻声叫出了幼时对对方的爱称,通话切断的声音来得突然,他甚至不确定凛月是否听到了那一声呼唤。

心怀五味陈杂的情绪,真绪泡过澡后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眠。


12

Knights的行动选在当月十三号,星期五的凌晨。网络论坛上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这也许是Knights想警告胸有成竹的警方们这将会是他们的黑色星期五。

真绪看到这里合上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惊叹于Knights在民间的人气之高。确实Knights的所作所为带有义贼劫富济贫的英雄主义色彩,然而在真身不明的前提下难以判断他们的行为是否真的属于正义,从真绪和学生会的利益角度上来讲他们仅仅是掠夺私有财产的盗贼、。

现在的时间是晚上十点,距离Knights的行动还剩下两个小时。真绪用无线电先后联络了身处姬宫宅的会长与副会长,询问了目前的位置和情况,确认计划照常进行。

学生会的执行人员几乎都被派去了现场,包括需要坐镇自宅担保学生会行动的桃李和弓弦。现在的办公室内只剩下真绪与几名后勤助手,这让一向冷清的学生会办公室显得更加空旷。等待的过程漫长又无趣,真绪找出一份先前读到一半的关于Knights行动目的性的研究论文开始打发时间。

——Knights最早的行动可以追溯到三年前。Knights第一次行动前通过网络发布了犯罪预告,被当地警方和被指名的富豪当做玩笑对待,直到价值连城的收藏品凭空消失不见时人们才意识到严重性。后经调查发现,Knights第一次公开行动前三个月国际黑帮Othello和Queen刚刚发生过恶性火拼事件,结局两个帮派两败俱伤双双解散,一名头目铛锒入狱,另一名至今在逃。三个月后Knights出道的时间点和风格相似的名字让人难以不和刚解散的两个黑帮联想起来。不排除Knights与黑帮之间存在某种关联,然而因为缺乏证据一直未能被证实。

真绪回忆起自己在读警校时Othello和Queen还正恶名昭彰,双方都在走私军火的生意上做得风生水起,难免势成水火。当年看到这两个组织宣布解散的新闻时觉得相当大快人心,就连告诉一向对实事漠不关心的凛月这件事时难得对方都起了兴趣。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真是活该啊——听完事情缘由后凛月好像这么评价。

渔翁是谁?真绪记得自己问到,但是凛月没有回答。

不知道凛月现在怎么样了。真绪想到这里又是一阵懊恼,他已经后悔昨天没有直接问对方发生了什么事情,凛月最后的口吻听起来有点像闹别扭,但又觉得也许是自己的错觉也说不定。因为工作期间禁止使用手机,真绪也无从联络对方,只能徒劳的进行激烈的内心挣扎。

“叮铃铃铃铃——”

刺耳的警铃声打断了他的思路,真绪猛地回过神来发现是整栋大楼的火警警报响起了。不间断的铃声刺得耳朵发疼,除了铃声还有人们惊慌失措撤离时的吵嚷声。

“发生了什么事情?”真绪拉住一名慌张的后勤人员询问。

“好像楼下失火了,火势正在向上蔓延,不赶紧走的话就来不及了!”

失火?火势会有这么严重吗?难道说自动洒水系统失效了吗?各种疑问浮上心头,广播里又响起办公楼管理要求全员迅速撤离的指示,一片慌乱中真绪沉默了数秒做出决定:“撤离前带上笔记本电脑和平板电脑,如果十一点半前还不能回到这里就在外面进行后勤辅助工作!”

下达指示后他连忙打开了无线电:“会长,副会长,这边出了点紧急情况……”


13

真绪抱着自己的办公用笔记本电脑随其他几名后勤人员一路从逃生楼梯跑到楼下,室外除了惊魂未定的人们之外还挤满了消防车和警车,红色的灯光在夜色下闪烁,映出每个人惊慌失措的脸孔。学生会的办公室位于大楼三十层,同时也是顶层。携带电脑一路狂奔下三十楼的运动量堪比长跑,真绪气喘吁吁地在路边坐下打开自己的电脑,看到姬宫宅方向的定位系统和学生会的主系统也一切正常,他这才放下心来。

“衣更,你没事吗?”

无限电耳机里传来副会长的声音。

“没事了,办公楼里的人员已经全部撤离,无人受伤。”

“失火的原因知道吗?”

“正在调查中,只知道火源是从二十层开始的。现在火势已经得到控制,应该很快就会被扑灭,而且……”

“还有什么?”

“我在撤离时经过了二十层,当时简单地观察了一下,感觉楼道里比起火更多的是烟雾。照理来说这个程度不应该引起大型群体恐慌,万一是人为……”

真绪说着飞快地操作键盘试图调出大楼的监控录像,他现在满腹狐疑。总部的办公楼设有先进的防火装置,一旦检测到烟雾就会立刻启动灭火花洒,每一名就任的职员也接受过一套详细的灭火急救培训,这栋办公楼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一次失火的经历,而今天偏偏在这个时间点上发生,让人实在觉得可疑。

“不要被分散注意力了,衣更。不排除事故的可能性,现在你应该专心对待Knights的事情,保证之后的任务不会出差错。”

副会长冷静的声音将他唤回现实,真绪敲打键盘的动作停住,意识到自己确实因为这场莫名其妙的火灾分心了,明明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不能让Knights在这期间有机可乘。

“好、好的……抱歉。”真绪调整了一下呼吸让头脑冷静下来,也许是受人群惶恐的气氛感染自己也变得不理智了。

呼吸过春天夜晚清冷的空气后心情多少平复了下来,真绪揉了揉鼻梁在心里安慰自己也许是这几天紧张过头了变得多虑了。就当他把目光重新放回电脑上时,面对屏幕上最新显示出的内容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那个,副会长……”

“怎么了,衣更?”

“学生会……三十层的电源就在刚刚被切断了,学生会的系统也受到了入侵警报,防火墙正在进行自动拦截。”真绪汇报出状况时声音有些颤抖,这还是他任职以来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事态。刚才的火灾绝不是偶然,必须得有人尽快回到学生会才行,然而学生会的特工都集中在姬宫宅,真绪身边只有几名像他一样从来没有外勤经验的后勤。

耳机另一端的副会长沉默了一下,低声道:“英智,你听到了吗?”

和他们共处同一个频道、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会长终于发声:“嗯,看来是我们被摆了一道呢。”

咦?什么情况?听到这个对话的真绪一头雾水。

副会长叹了口气,少有地表露出不甘心的情绪:“专门给我们两周的时间做准备其实是为了声东击西吗,没有料到这一点就中计是我的失误。”

会长柔声安慰他:“不止是你的责任,敬人,是我们都没有想到他们会直接潜入本部。”

原来Knights和学生会有过节的吗?真绪努力跟上二人对话的节奏得出一个比较有说服力的猜想,又惊讶于自己竟然从没听说过这部分学生会的内幕。

“会记君,你现在身上有武器吗?”会长突然话锋一转问向真绪。

“呃,没有……”因为一直做后勤人员,真绪就任后就再也没接触过任何武器了。

“现在去武器部门借一把枪和弹匣吧。”

“但是现在的武器部门受火灾影响应该处于关闭状态……”

“没关系,”会长的声音里充满笑意,真绪已经能在脑中想象出他那让人不寒而栗的微笑了,“偷偷地‘借’就好了。”

那不就是趁火打劫了吗!

“那个,让我去‘借’武器是有什么用处吗……?”

“现在是紧急事态,请你立刻带上武器回到学生会办公室保护‘一件东西’的安全。”会长仍旧波澜不惊地说下去,“我这里就交给别的后勤负责,从现在起由敬人做你的后勤,我会给他安排一个司机尽快送他回到本部。”

“也就是说……”真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现在,要去执行任务吗?”

“是的,临时特工衣更君,拜托你了。♪”

“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

这一次真绪直接喊了出来。


14

真绪小心翼翼地进入学生会办公室。整层楼的电力都被切断,只有走廊里的紧急灯光和玻璃窗外的霓虹灯光微弱地驱散了一点黑暗。原本需要刷卡才能进入的正门不知为何大大敞开着,除此之外再无被入侵的痕迹。真绪想到明明撤退时他最后一个离开专门锁上了电子门,究竟是什么时候被打开的?真绪吞了一口唾沫,握紧了手里沉甸甸的手枪,有一滴冷汗从额上滑落。

不久前他通过鲜少有人知道的紧急电梯先后抵达了武器部门和二十九层(时间和体力都不允许他走上三十层),以防万一他抵达二十九层后从楼梯走上了三十层,整栋大楼像被掏空了心脏般处于一片死寂,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会传出巨大的回音,此时此刻对心理能力的考验更让他忐忑不安。

“衣更,你到了吗?”耳机里传来副会长的声音,此时他正乘坐专车争分夺秒地往本部赶去,从姬宫宅到本部的车距少说也有三十分钟,副会长只好用笔记本电脑在车上为真绪指引方向。

“是的……正门被打开了,暂时没有其它入侵迹象。”真绪压低嗓门小声回答。

“警惕一点,红外线热成显示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但是要小心路上也许会有陷阱。”

“收到。”

真绪谨慎地踏入办公室,缓慢地贴着墙壁行走。

成为学生会的一员前真绪接受过基本的特工培训,再加上警校时期的体能训练课程一直保持满分,比起组织内其他的后勤人员他理应拥有更优秀的执行能力。然而入职两年来一直身处后勤工作,几乎埋没了他本来的实力和自信,导致真绪对自己能否胜任特工一事也一直持怀疑态度。

真绪一面观察四周一面小心地向会长的办公室前进,他凭着记忆里办公室的布局在黑暗中摸索,提心吊胆地挪动每一小步,还要时刻提防不知会从哪里出现的入侵者,半天连大气都不敢喘。

不知过去了多久,时间观念早已模糊了起来,真绪只觉得每一秒都十分难熬,冷汗打湿了浑身上下,总算才是顺利抵达了会长办公室门口。

“我到了。”真绪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嗓音已经沙哑,砰砰直跳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身份验证系统还能正常使用,进去后立刻锁上门。”副会长作出指示。

“……收到。”

真绪从口袋里掏出id卡放在在门口的读卡器前,绿灯亮起,门锁打开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响亮。握住门把,深呼吸了一口气蹑手蹑脚打开门,先探头朝里面看了一眼,确认屋里一切安全后才进入室内转身锁上门。

进到相对狭小的空间里后安全感稍微涌上来了些,靠着窗的一面被来自外界的光线照到,微微泛着彩色的灯光照亮了房间一头。真绪借着这阵光仔细打量四周,吐了口气低声汇报:“我进来了,一切正常。”

“喂——衣更、能听……吗?喂?”

耳机里传来混着杂音的模糊声响,真绪很快反应过来这间办公室里装有信号干扰装置,他不确定这是原本就存在还是事后被人动过手脚。毕竟是会长的办公室,在这里有任何不可思议的机关都不奇怪。

“信号……干扰了……我先调整……你……快行动。”副会长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真绪只好先按照指示取走会长“重要的东西”尽快撤离。

他来到会长用来收藏茶叶的展示柜前回忆起行动前会长的提示,小心地取出第三层从左数的第二个茶盒,拿在手里确认是Darjeeling的红茶,随后打开铁盒把手伸到茶叶里,很快摸到了被埋在最底层的一小块与茶叶不同的坚硬的质感。

真绪拿出来看了眼,是一张没有任何标注的SD卡——找到了。他把卡收入西装内侧的口袋,轻手轻脚将茶盒放回原位。

“副会长,我拿到了。”汇报时他的语气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但是耳机迟迟没有响起任何声音,就连一丝丝杂音都没有。难道说还在调试中吗?真绪困惑地敲了敲耳机,有种不安的情绪在黑暗中蔓延。

就当他犹豫是否应该立刻撤退时,一个不该出现的声音突兀地在他背后响起,听到预料之外又熟悉的声音让他的心跳猛地骤停,大脑一片空白。

“——ま〜くん?”


15

为什么?

这是真绪的第一个想法。

他迟迟不敢回头去确认身后的那个人是否是本尊,无数疑问霎时挤满脑子里的每一个角落,疑惑恐惧不安茫然……种种情绪一一闪过心头,混乱的头脑让他手足无措僵在原地不得动弹。

这个时候背后那人又开口了:“是ま〜くん吗?”

真绪鼓足勇气慢慢地移动僵硬的身体转过身,用力眨了几次眼睛努力辨认黑暗中三米外模糊的人影。他艰难地开口,发现声音已经变了调:“……凛月?”

“啊,果然是ま〜くん。”

来者向前迈了一步,身影踏入透过玻璃窗撒入房间里的混着霓虹灯光的月光之中,真绪这才看清了对方——果然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朔间凛月。凛月身上穿着上次见到他时穿的那件衬衫牛仔裤,头顶翘着一撮睡乱的头发,原先困惑的表情在看到他时笑逐颜开,是让人不由得感到暖心的笑容。

然而此刻的真绪并没有心情被治愈,他在短暂的混乱后上前抓住了凛月的手腕高声质问:“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好疼。”凛月皱眉吃痛了声,好看的五官挤在一起,显得十分委屈:“ま〜くん总是一见面就凶我,好过分啊。”

“你怎么进来的?知不知道这里很危险?!”真绪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忍不住拔高声调训斥起对方,他的心脏又开始跳的厉害,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剧烈地颤抖。

为什么是凛月?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他有没有事情?万一被袭击了怎么办?如果遇到敌人了我真的有办法让我们两个都全身而退吗?我该怎么办?我——

“ま〜くん。”

凛月柔声开口,主动上前拥住对方。真绪猝不及防地陷入温暖的臂弯之中,二人的身体紧紧相贴,用体温温暖彼此。凛月一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后脑,在柔软的情绪之中慢慢化解掉真绪心中的一片混乱。

“因为我想见你,所以来找你了。”

像是一道光明划破黑暗,照亮了心底最深处的地方。

“你……”真绪的喉头哽住,鼻子一酸,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不要理所当然的说出这种话啊,笨蛋凛月。”说完他无意识抱紧了凛月,把头埋进对方的肩膀之中。

凛月贴着真绪的耳边呢喃,低沉的声音如咒语侵入他的脑海:“已经没事了哦,我们回家吧,ま〜くん。”

“凛月……”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这么温柔?

如果不是以这种形式相见的话,也许真绪会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然而——

“先到此为止吧,”手枪不知何时抵在凛月身后,紧接着是上膛的声音,真绪的另只手擒住了对方企图伸进他的西装口袋里的手,神色冷峻地瞪着凛月在夜色下发亮的赤色双瞳,“你到底是谁?”


16

“先是拒绝见我,然后要装作不认识我了吗?真的好过分啊——”

凛月做出无辜的样子拖长语调,真绪没有想到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对撒娇的凛月产生免疫是发生在这种情况下。

“不要装了,凛月怎么可能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说吧,你是谁?你是Knights的人吗?”真绪严肃地质问对方,手枪向前抵了抵进行施压,他记得副会长告诉过他对峙敌人时绝对不能输了气势。如果是怪盗的话易容成凛月不是难事,也解释了为什么“凛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除了想要保护学生会的信念,还有被人捉弄了的不悦涌上心头,促成他此刻过度冷静的态度。

“嘛,难道ま〜くん对‘凛月’的看法就是永远长不大的小孩子吗?”

凛月慢慢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样子,真绪双手持枪对准对方也稍微向后退去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现在凛月挡住了门口的去路,他必须得想办法脱身。

“不要擅自随便解读别人的感情啊。虽然那个家伙确实一直让人很不放心,但是我相信他不可能是做出这种恶行的人。”

“恶行?”凛月提高音量重复了一遍,同时向前迈了一步,真绪被对方的立场压倒随之后退。凛月的表情露出少有的认真,慵懒的语气道出的话语藏着尖锐的利刃:“ま〜くん认为自己属于正义的一方吗?”

真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真绪心里清楚学生会当然不是什么正义的组织。他比谁都了解上流社会光鲜亮丽的外表下埋葬了多少肮脏的交易,权贵们的双手无一不沾满鲜血与罪愆。然而长久以来人类自主形成了金字塔式的社会构造,一旦权利稍微倾向任何一方就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学生会所做的不过是保持住这个微妙的平衡点不令其崩塌而已。学生会不是什么高尚的组织,为这个组织鞠躬尽瘁的自己也不可能是正义的伙伴,但是——

“至少,学生会不是‘恶’的一方。”真绪坚定地、铿锵有力地做出了回答。

是的,随着年龄的增长,很多事情已经无法像小孩子一样简单地用“善恶”去做判断,成长的过程也是学习麻木的一环,善与恶的边界在大人的世界里一再模糊,人心被打磨得愈发冷漠。

如果没有成为学生会的一员只是普通的在社会上漂泊打拼,也许自己也会成为丧失是非观的冷漠大人之一吧。不过正因为在学生会工作的两年间、在身边形形色色的人们的影响下,真绪才有机会察觉到一点:无论做着怎样的工作身处怎样的立场,遵从本心去做出自己认为正确的选择是最重要的事情。

真绪并不知晓此时自己的双眼所透出了怎样坚定决绝的信念,凛月看着这样的他露出了有些落寞的神色:“ま〜くん……那你认为Knights是‘恶’还是‘善’呢?”

凛月说着又向前了一步,这一次真绪态度坚决地没有后退,枪口直直顶上了对方胸口,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铺张开来,谁也不打算轻易让步。

真绪瞪着对方,振振有词说道:“善恶怎么可能是那么简单就能判断的东西,我是在为自己的立场而战。”

“是吗,那真是太残念了——原本还以为能说服ま〜くん和我一起走呢。”凛月的表情丧失了温度,惨淡的笑容里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笑意。

“什么意思?”真绪第一次看到凛月这样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得他的心头猛地一紧,酸涩的感情与昨晚未能说出话语时的痛楚如出一辙。他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不,其实应该早就注意到了,只是他不愿意接受面前的事实。真绪不可置信地问:“难道你,真的是凛月……?”

“现在才发现已经太晚了啊,ま〜くん——!”

下一秒凛月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侧身避开手枪并袭向真绪面前,真绪勉强向后倒下躲掉一记手刀攻击,心中暗暗叫道大意了,同时下意识扣动扳机,子弹不偏不倚正巧打中墙壁上的烟雾探测器。

“哔——”

刺耳的警报声引开了凛月的注意力,天花板上的防火花洒受到感应后迅速启动,细密的水珠劈头盖脸浇了下来。

熟悉办公室构造的真绪趁此期间向前抓紧时机一个跃身前滚翻,顺利抵达办公室门口迅速打开门锁夺门而逃,一开始踉跄的步伐不稳,险些在地上摔倒——不论如何现在最重要的工作是保护住SD卡的安全,既然对方具有明显的攻击性就还是尽量避免战斗走为上策吧!

“喂?喂?衣更?是你吗?衣更?”与此同时恢复信号的耳机里传来副会长焦急的声音,真绪没想到只是间隔了几分钟再听到对方说话就感觉无比亲切。

“副会长!我拿到了SD卡!现在该往哪里走!”真绪混乱地对着耳机大喊,拿出高中参加体育祭赛跑时的力气拼尽全力在走廊上狂奔。

听出真绪语气中少有的慌张,副会长立马反应过来事态,连忙问道:“冷静点,衣更,你被袭击了吗?”

“是的!”

“几个人?有武器吗?”

“一个人,不确定有没有武器!”

“不确定是否会有同伙包抄的情况下最好不要从楼梯或者电梯逃生了,往楼顶的停机坪走,我现在安排直升机去接应你。想办法拖延对方五分钟左右吧。”

“好的!”

听到副会长冷静可靠的声音让真绪心理踏实了不少,忍不住感叹原来自己平时做的是这样让人在危急时刻感到放心的工作吗。背后依稀传来了追赶的脚步声,真绪咬紧牙关加快速度向紧急通道跑去。

真没有想到他会有被从小到大最亲密的幼驯染追赶的一天,物理意义上的追赶。


17

总部大楼的楼顶设有一个直升机停机坪,紧急情况发生时会动用直升机将特工送往其它场所。听起来貌似是先进又帅气的设施,不过从使用频率上来看这个停机坪的设立就有点小题大做了。自从真绪任职以来在他印象中真正用过停机坪的次数只有个位数,就连本该在楼顶工作的地勤人员都常年缺席,甚至有几次临时启用时真绪还被叫去帮忙指挥。就是这样一个只用来展示组织财力的有点多余的场所,竟然会有一天单独为真绪安排一架直升机接应,这是他连想象都不曾做过的事情。

真绪专门在三十层的办公区内多绕了几个弯才躲进紧急通道来到楼顶,一般不熟悉大楼内部构造的人很容易迷失方向,这时他才庆幸起自己的方向感一直不错。抵达楼顶后他立马把所有能通向楼顶的出入口都上了两层锁,把微弱的希望寄托在但愿这个锁足够牢固能坚持到直升机抵达。

硕大的停机坪上只亮着几个稀稀落落的照明灯,大半个场地被朦胧的夜色笼罩住,透着一股道不清的萧瑟。早春夜晚的寒风肆无忌惮地从楼顶呼啸而过,刺骨的寒风猝不及防就顺着领口灌入衣服里,办公用的西装三件套单薄得不足以御寒,空旷的平台上没有挡风的地点,真绪打了个寒颤抱着胸瑟瑟发抖。如果站在停机坪的边缘说不定一不小心就会被大风吹下去吧——这个危险的想法在真绪脑中一闪而过,他连忙跑到楼顶的正中央站直。

“副会长,我到楼顶了,直升机还有多久能到?我不确定能拖延多长时间……”真绪这才有机会松口气,气喘吁吁地向副会长进行汇报。

“直升机这边出了点状况,还有十分钟左右才能抵达。”

听到耳机里传来的噩耗,真绪在心里发出惨叫。先不说还有多久凛月就会追上来,光是让他在楼顶吹上十分钟冷风都够呛。

也许是听到了他牙齿打颤的哆嗦声,副会长问:“衣更,你很冷吗?”

“是, 是的……”真绪哆哆嗦嗦地回答。

“抱歉,没有给你订制特工专用西装。现在就先忍耐一下吧。”

“没关系,那个还是算了吧……”

每一名执行特工都会由组织出资订制一套专用西装,外观看似与传统西装无异,实际上经过设计的微调行动更加方便,还具有优秀的御寒防水功能,同时设有多个暗袋方便特工存放武器和道具。真绪作为后勤人员当然不可能拥有这么厉害的西装,今天也只是作为临时特工而行动,如果是职业特工的话也许就不会像自己现在一样狼狈了吧,然而在眼下恶劣的情况中除了忍耐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也许是被冷风吹得清醒了,缺氧的大脑慢慢重新开始运转,真绪这才开始回忆起刚刚在会长办公室发生的一切。

突然若无其事出现在那里的凛月实在太奇怪了。本部大楼应该早已全面封锁,真绪进入会长办公室时专门锁上了入口,难道说凛月最初就在那间房间里吗?正因为考虑到这些,一开始真绪才误以为那里的并非凛月本人,事后证明他错了。被质问时凛月没有否认自己是Knights的一员,并在最后展现出完全不亚于专业特工的身手对真绪展开攻击,一切的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从小朝夕相处关系亲密的幼驯染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怪盗的?难道说之前苦苦追查的事件都是由自己最亲近的人犯下的吗?他们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到了对立的立场上?

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衣更,提高警惕,你现在一个人在楼顶很容易暴露目标。Knights是团体行动组织,不排除会被偷袭的可能性。”正当真绪大脑中一片混乱时副会长及时的提醒又一次让他清醒过来。

真绪捏了捏自己的脸用疼痛找回来一些危机感,他稳了稳神,心想就算敌人是凛月也要优先保护学生会的利益。

“那个,副会长,如果在直升机来之前追兵到了怎么办?我应该……开枪吗?”真绪无法想象自己对凛月开枪的场景,光是动了这个念头就让他一阵揪心。

“你知道对方的身份吗?是Knights的人吗?”

真绪犹豫了一下,对对方撒了一个谎:“我……不清楚。”

“竟然这么没有主见,真不像你啊,衣更。”副会长一开口就一针见血,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有心,真绪听到后很是不安,“我不知道你刚才在英智的办公室里经历了什么,不过客观来说你现在身上没有完整的战斗装备,不应该引起正面冲突。记住你的首要任务是安全转移SD卡,想办法全身而退。”

听到这个答案后真绪多少放心了点:“我明白了。”

耳机另一头的副会长貌似叹了口气,最后又加重语气强调道:“但是也要保护好自己,你对学生会很重要。”

“我会的!”听到自己被重视的话语好比打了一针强心剂,从胸口扩散开的暖意胜过凛冽的寒风。真绪的双手重新握紧手枪,进入戒备状态紧盯停机坪入口,以便在救援到来前一有动静能及时作出反应。在没有遮蔽物的开放空间对峙容易陷入僵局,不利于战斗,却是一个适合质问的好时机。正好他有一大堆问题憋在心里想跟凛月问个清楚,在那之前他还有一件需要确认的事情——

“副会长,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学生会和Knights应该不是第一次起冲突吧?”

照理来说“粉之星”是学生会首次公开针对Knights的行动,然而在犯罪预告的时间点本部大楼被袭击、学生会遭到入侵、特工又刚好全数调离,这个调虎离山的计划也像是一场Knights针对学生会的行动。最初姬宫带来预告函时副会长过度的反应真绪还以为那只是被Knights的名号惊吓到,但是联想到之后听到学生会被入侵后会长立马反应过来对方的目标物是什么,还有当时会长和副会长的对话怎么想都是肯定知道什么内幕。真绪自己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只有在他入职前学生会曾和Knights发生过冲突,所以两方才会时至今日依旧针锋相对了吧。

“和学生会没有关系,是我和英智与他们的私人恩怨。”副会长言简意赅地一笔带过,又补充:“之后有机会再给你解释。”

“好的……”真绪没想到副会长会这么直截了当地拒绝说明清楚了,也顺带推翻了自己之前的猜想,看来不是那么简单的内幕啊……如果只是私人恩怨的话也难怪学生会在录档案里没有任何记载,也许又是什么不要知道比较好的事情?

“咔哒”。

打开门锁的声音让真绪迅速警觉起来。没想到这么快就追上来了,他屏住呼吸举起手枪指向通往停机坪的大门,只见厚重的铁门被缓缓推开,模糊的人影不紧不慢地走出黑暗的楼道,直到来者走入昏暗的灯光下真绪才看清他的模样——

先前凛月身着的简单的衬衫牛仔裤不知何时换掉,取而代之的是一套绣着华丽金丝的纯白色礼服与披风,还有一顶怪盗代表性的礼帽。

“这次可不会让你逃掉了喔,ま〜くん。♪”

凛月笑容满面地一步步走向对方,身后的披风被夜风吹得高高扬起,背对灯光的姿态宛如一双从背后延伸出的巨大翅膀在二人间投下一大片阴影,如潜伏在暗夜的魔物倾巢而出,涌动的黑暗中掀起无形的猩红色的风暴袭向猎物。

那一身礼服无疑是Knights的标志性装束,即使看过Knights的模拟服装款式图,亲眼见到时所感受到的华丽感还是非同一般。与此同时真绪也是第一次见到拥有强烈压迫感令人不寒而栗的凛月,他意识到这是他所不了解的、作为怪盗在暗处活跃的幼驯染的另一面。


18

“是追兵到了吗,衣更?”也许是在热成像仪上看到了有另一人在接近,副会长主动询问。

“是的……”真绪懵了一会低声回答。他正呆呆地注视眼前盛气凌人的凛月一步步逼近,他能感受到凛月投向自己的炽热的目光,那双赤色的眼睛几乎在闪闪发亮,而自己的目光无法从那副迷人又危险的身影上移开,身体被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这个人真的是凛月吗?有那么一瞬间真绪的心里闪过这样的疑问。

“再坚持住,我马上就回到本部了。”察觉到他的异样,副会长的语气难得的焦急起来。

“副会长,我……”真绪低语着,咬了咬嘴唇艰难地做出了决定,“……对不起,之后我会好好接受处分的。”

“你在说什么?衣——”

真绪狠下心切断了无线电的连接,副会长没说完的话语仿佛还残留在耳边,他猜测这个时候副会长一定开始胃痛了吧。对不起——他愧疚地想,脑海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他有很多想问凛月的事情,又不愿暴露自己和凛月是旧识,目前唯一创造二人隐私空间的方式只有切断无线电的信号,在这个空无一人的停机坪上彻彻底底地把想要说的话全部说出来。

真绪当然清楚两周来学生会投入大量精力试图追捕的目标就在眼前,只要他狠下心也不是没有逮捕凛月的办法。但是他下不去手,在做出为幼驯染保守秘密的选择时他就已经背叛学生会了。

是的,现在的他是一名失格的学生会成员,是辜负了他人期望的“叛徒”。

“这样真的好吗?之后的处分严重的话可能会丢掉工作哦。”凛月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真绪的面前,枪口又一次抵上了他的胸口。

“我当然知道。”真绪叹了口气,慢慢放下举着枪的手,他已经不想再用枪对准重要的挚友了。“我都做出了可能会被开除的觉悟来换和你好好谈话的机会,现在想问你的事情像山一样多,你可不要敷衍我啊。”

凛月歪过头,道:“事先说明,就算是ま〜くん也不可能说服我放弃拿到SD卡的任务。”

“彼此彼此,我也不会因为对象是凛月就主动交出来的。”

两个人先表明了彼此的立场,坚定的态度注定了这场闹剧不会以和平的方式收场。

“那么,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要坦白地说出来喔,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凛月像哄小孩似的笑了起来,轻盈的笑声中毫无笑意。

真绪皱了皱眉,严肃地问道:“那我就直接问了,你是从什么时候加入Knights的?”

“唔,三年前吧,还是更久以前?”凛月撑着下巴努力回忆着:“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就加入了,平常也没有什么麻烦事,能轻轻松松干活挺好的。”

“真亏你能说出来这种话……你知道自己在做的事情是犯罪吗?为什么偏偏是凛月啊……”真绪攥紧了拳头,愤怒和悲伤的情绪同时涌上心头。他后悔着三年前的自己正为毕业后寻找工作焦头烂额而疏于和凛月的沟通,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远的时间点正是从那时开始。如果他能早点注意到的话,也许就可以改变些什么了……

“我还想问为什么偏偏是ま〜くん?你不应该是后勤人员吗?像个特工一样出现在那里,吓了我一大跳啊,老年人可是不经吓的。”凛月夸张地拍了拍胸口,“ま〜くん还用枪指着我,真的好过分啊。”

“我也是有种种原因啊,虽然现在确实还是后勤的身份……等等,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只是后勤人员的?我对外的说法明明一直是在政府办公?”说到一半真绪突然意识到这点,难道说凛月之前对他的态度都是在演戏吗?如果早就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也难怪两周前自己掩饰和会长的关系时凛月有一瞬露出了相当冰冷的目光。

“这点事情稍微调查一下就知道了,Knights的侦查能力也不错哦,学生会每一个人的资料我们都有呢。”凛月的语气十分骄傲,还带上了点炫耀的成分。

“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啊……”真绪抱怨完清了清嗓子开始重新提问:“那我继续问了,这次的事件都是Knights一手策划的吗?从提前两周的预告函开始、到之前办公楼的失火,都是为了调离学生会的成员拿走SD卡吗?”

“对对,预告函是我寄出的,这个没错。就是两周前那天拜访ま〜くん的时候顺便送了一下。”

看着凛月有点自豪的笑容,真绪在心里吐槽难怪那封简陋到难以置信的预告函会给他一种不可思议的熟悉感,原来是因为出自这个人之手。

“嘛,不过为了让整栋楼的人都出去我可是费了不少劲,好久没有干这么麻烦的活,如果ま〜くん不会回来的话就万事大吉了。但是那样的话我也不会知道SD卡在哪里了,还得谢谢你呢。”

“竟然真的是你亲手做的,我都不知道你可以做出这种事情……”真绪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

凛月沉默了一下,垂下眼睑小声道:“……我也不知道ま〜くん可以成为特工,看来我们都有很多对方不知道的事情。”

为什么原本亲密无间的两个人会背道而驰呢?明明两周前的那个时候还以为他们再一次接近彼此了,天真地想象今后有很多机会弥补这些年的空白。美梦还没有持续多久就迎来了终结,期待被迅速扼杀在萌芽期。真绪咬咬牙,努力打消掉负面的情绪,绞尽脑汁思考接下里能继续提问的内容:“被Knights偷走的宝物最后都去了哪里?还有,Knights里有多少人?”

“这个就是机密事项了,包括其它关于Knights的秘密全——部恕不奉告。”

“……这样啊。”

谈话至此两个人都巧妙地避开了问题的关键,他们顾及旧识的情面采取了和平的手段,却不肯为自己的立场轻易让步。真绪意识到他们已经无法推心置腹地交谈了,哪怕曾经的彼此无话不说。

光是想到今后他们再也无法回到原来的关系就感到胸口被堵住了一样难以呼吸,苦涩的情感填满体内的每一个角落,原来失去重要的人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

真绪用了很长时间稳住情绪,他好几次试图开口都没能顺利发声,凛月一直静静地站在他身旁等待,最后的温柔时光在两人间转瞬即逝,直到真绪用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发出不完整的话语:“最后一个问题,凛月……你喜欢Knights吗?”

凛月听到后吃了一惊。两周前那次谈话里他曾对对方提问过类似的问题,当时真绪的回答还历历在目,现在回忆起来明明这之间只间隔了两周,竟然让人感到久远得仿若隔世。

凛月沉默了一会,轻轻点头:“……嗯。喜欢。”他顿了顿,微笑着继续说道:“但是,最喜欢的还是ま〜くん。”

透过朦胧的视线,真绪见到了这几年来凛月最纯粹的一个笑容。


19

短暂的和平没有持续多久,由远至近的直升机轰鸣声宣告了谈话的终结。

真绪和凛月不约而同地向后退开一步,重新进入战前的戒备状态。接下来就是一方争夺一方防守的战斗了,他们默契地收起了武器,以不伤害对方为前提决定在直升机抵达前决出胜负。

青春期的男孩子之间几乎最少也会有过一两次用拳头说话的经历。用粗暴的肢体冲突取代语言无法表述的情感,放下防备痛痛快快地打一架,在汗水与泪水的畅快战斗中回归友情的本心。

一向相处和谐的真绪和凛月从小到大从未打过架,即使中学时他们身边净是一些血气方刚经常发生冲突的大男生也丝毫没有受其热血的影响。原以为他们一生中都难以产生正面冲突,万万没想到这一天姗姗来迟,今夜将成为他们第一次像普通的男孩子一样对朋友挥拳相向的日子,哪怕“打架”这个词已经不适合他们现在的年龄了。

真绪松开西装外套的扣子,胸中蠢蠢欲动着与眼下危机形势不符的期待又兴奋的心情。

“我在警校的格斗课程一直是满分,之后不要哭着回家告状啊,凛月。”

凛月了然收下挑衅,不屑一顾地笑道:“怪盗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我难得认真起来,ま〜くん不可以轻敌哦。”

“我也不会放水的!”

“正合我意。”

话音刚落的瞬间双方同时发起进攻。真绪对自己的反射神经一向充满自信,战斗时擅长先下手为强打乱节奏,只要速战速决让对方丧失战斗能力就能分出胜负。他压低身体冲向凛月打算从侧面展开攻击,盯准了腰侧的空隙趁机挥拳。

“啪!”

沉闷的打击声响起,原本自信满满挥出的拳头竟被接下,真绪都没有看清凛月是什么时候改变的动作稳稳接住了他的第一发攻击。看来之前在办公室里凛月表现出的惊人爆发力不是偶然。

“动作迟钝了啊,ま〜くん。”凛月调侃道。

“啧。”

果然因为这两年疏忽锻炼速度大不如从前了。真绪咂嘴收回拳头,迅速侧身向对方头部踢出一脚,凛月又一次巧妙地格挡住并化解了动作的冲击力。紧接着真绪连续发动数次进攻,他的反应能力与动态视力出类拔萃,即使在快节奏的战斗中也能敏锐地第一时间观察到对方动作的破绽,回回直逼空隙不留给一丝喘息的机会,在接连不断的攻势下凛月只得被动地进行防守、节节后退。令真绪意外的是凛月的反应速度与他不相上下,不论是怎样刁钻的角度也能在刹那间迅速调整动作接下每一记狠劲的攻击。数回合下来真绪都未能彻底地给予凛月致命的打击,反而是自己不间断发动的快节奏攻击大大消耗了体力。直升机震耳欲聋的引擎声越来越近,凛月仍游刃有余地躲开所有攻击,不擅长持久战的真绪不由得有些急躁起来,抓准凛月闪躲的空档卯足了劲直接向对方的正脸直直挥拳。

结合了最大速度和力量的一记攻击眼看着就能命中,忽然间凛月以不可思议的动作侧过身勉勉强强避开了这一击,拳头擦着他的鼻尖错开,正当真绪准备收回来再度进攻时小臂被精准地抓住并向着发力的方向猛地一拉。“糟糕了!”真绪心里暗暗叫道,一时失去平衡的他顺着惯性向前跌去,还差一点就要摔倒在地,他条件反射地调整过姿势以前滚翻的动作着地,重新找回落脚点的同时拉开了与凛月的距离。

抓准时机找回主动权的凛月反过来对真绪展开一系列紧密的进攻,之前处于防守状态下储存的体力在这时派上了用场,与真绪敏捷快速的动作不同,凛月的每一次攻击都像是经过一整套周密的计算与推理,以最大限度发挥出杀伤力一击致命为前提进行战斗,很有可能只是被击中一次就会分出胜负。真绪不断快速地移动着脚步,聚精会神地观察对方每一个微小的动作,以便能在出击的一刻迅速做出回应。他注意到凛月的身体微微向后倾去,经过几轮观察他已经掌握规律:那是对方惯用的蓄力前的准备动作。真绪做好了看清方向后立马躲开的准备,就在出击的一刹,眼前的视野突然被一大片白色覆盖,他顿时愣了一下,半秒后等他意识到那是凛月挥动身上的披风遮住自己的视线时已经晚了,凛月的身形紧接着拨开披风出现在他面前,从下方发动了一记凶狠的攻击。真绪只来得及抬起胳膊挡在面前吃力地接下攻击,在痛感顺着神经蔓延开之前他的身体就先被击向空中,一秒后他向后飞出一米外再重重落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

胜负已分。

凛月的力量原来有这么大吗?——这是真绪倒在地上时第一个闪过的念头。

印象中的凛月还是那个需要他帮忙穿衣服背着去学校热衷于对别人撒娇的少年,就连重物都不愿意亲手搬动而是趾高气昂地指挥他人,平时看起来总是一副没精打采甚至都不会好好吃饭的样子,体育课也一直想方设法翘掉……种种迹象导致他理所当然地认定凛月属于缺乏锻炼的类型。然而刚才那一记把自己击飞的力道如果没有多年的锻炼绝对不可能做到,就算已经知道了凛月的爆发力惊人也不会一朝一夕就达到这样的水平。真绪快速回忆起上一次见到凛月时他的身体外观上有没有什么变化。当时他光注意到凛月又长高了几公分,也许因为对方穿着宽松的衬衫所以没能发现身材的改变。这时他才想起来最后自己靠在凛月身上睡着时感受到对方的身体触感没了对去的柔软,取而代之的坚硬质感下仿佛蕴藏着未知的力量。

难道说就在他这两年忙于工作疏忽锻炼的期间凛月就已经追赶上自己了吗?不,凛月的改变应该是从更早以前开始的,也许比他进入Knights的时机还要早。

大学毕业后的凛月并非赋闲在家,他一直在别人都不知道的地方做出巨大的改变。不知不觉间那个好像总是落后在真绪身后的少年已经追赶上来了,就在此刻他才第一次展露出自己打磨锋利的獠牙。

真绪挣扎着想要起身,然而席卷全身的剧痛限制了他的动作,四肢灌了铅似的异常沉重。另一边的凛月优雅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以胜者高傲的姿态居高临下走向真绪,蹲下身抓住他的衣领向上提起。二人的脸贴得很近,可以清楚地看到彼此脸上浮起的汗水和被打湿的发丝、感受到激烈战斗后大口喘息的鼻息。

凛月的神色复杂,无言地对视了一会后以审判者高高在上的口吻说:“ま〜くん,你还是大意了,忘记夜晚是我的舞台了吗?”

真绪怎么可能忘记凛月是个只会在晚上来精神的夜行生物,他苦笑了一声,忍着疼痛开口:“并不是忘记了,是你变强了,凛月。”也是自己轻敌了,低估了凛月现在的实力,还有高估自己的极限,有些自大地认为以高分从警校毕业的自己不可能输给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凛月,又忘记了这两年来他只是个忙于工作的普通上班族。

“听到ま〜くん这么说,感觉有点寂寞啊。”凛月听到后露出了有些怅然若失的恍惚神情。

他们为自己的选择拼上一切奋力战斗了,用尽全力向最重要的人挥拳、向无可挽回的过去道别、向分道扬镳的未来宣战……他们理应了无遗憾地在决斗后坦然地分别,可是此时隐隐作痛的心脏让凛月犹豫了,本应去拿走放在真绪西装内侧口袋里的SD卡的动作停住了,他咬住嘴唇,维持着当下的姿势静静用痛苦的眼神注视真绪,漫长的静默中犹如他们的时间在此暂停,分别前的对视化作永恒。

真绪难受地看着凛月饱含痛苦的双眸,他握紧拳头强迫不让自己的内心在关键时刻软弱,远处轰轰作响的直升机引擎声越来越近,如果被第三者插足他们谁也无法全身而退。

必须要做出决断才行。

许久,真绪悲伤地开口:“对不起,凛月。”

“……ま〜くん?”

正当凛月为这句突如其来的道歉感到困惑时真绪用尽浑身的力气猛地抬起脑袋狠狠撞上凛月的额头,前头骨相撞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撞击带来的眩晕感很快袭击了大脑,凛月下意识捂住额头向后倒去,真绪咬牙耐住疼痛趁机爬起身拔腿就跑。

在楼顶与停机坪之间有一个两米高的夹层空间。停机坪的占地几乎填满了整个楼顶,只有西侧边缘下方有一小块凸出来的两平米左右的楼顶平台,如果从那里跳下去的话能勉强着陆,接下来只需要穿过支撑停机坪的钢筋夹层就能抵达紧急通道——这是真绪以前在停机坪临时工作时偶然发现的路线,当时出于好奇心专门偷偷实验了一下可行性,心想万一哪天可以当作逃生路线使用,没想到真的会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就算凛月的速度再快,经过刚才的撞击也不可能立马反应过来。虽然要从停机坪边缘跳到两米以下的平台上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但是身手灵敏的真绪对自己有十足的自信。只要逃到那里了就算不用直升机也能安全脱出,再加上马上抵达的直升机和副会长,到时候凛月为了保全自己也不得不撤退,怎么想都是一个万全的计划。

真绪一口气向停机坪西侧跑去,在边缘停下来往下探头看了眼——从三十楼往下俯视看到的景色足以让人脚软,之前疏散的人群全部集中在大楼正面,西侧背面的街道上冷冷清清,只有两排昏黄的路灯照亮一条狭窄的车道。真绪寻找的平台就在正下方两米处,只要看准落脚点谨慎地下去就行了。时间紧迫,他没空多加思考,蹲下身双手扶住停机坪边缘向下一跃。

就当真绪的身体悬在空中准备落地时,之前一直迟迟不现身的直升机竟在这时运不济地抵达楼顶。螺旋桨掀起的巨大气流殃及到半空中的真绪,强风改变了他的方向,只是稍微变换了轨迹就与原本就只有两平米的狭小平台失之交臂。

真绪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在震耳欲聋的引擎声中眼睁睁看着自己错过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身体迎来了强烈的失重感并开始急速下坠。

视野中的风景正迅速向后退去,他像掉进落入地狱的无底深渊,绝望与恐惧席卷心头,他徒然地向上伸出胳膊试图抓住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我会死吗?真绪在绝望中放弃最后的挣扎,闭上双眼开始回忆自己的短暂人生。

第一个浮现在脑海中画面竟然是分别前凛月写满悲伤的面容。

ま〜くん——从某处渺远地传来了那个人的呼唤。


20

原本急速坠落的失重感不知在什么时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被一份熟知的温暖所包围。

难道说我已经死了吗?还是说上了天堂?真绪的脑子里不着边际地想着,迟迟不敢睁开眼睛确认事实,直到耳边悠悠响起一声熟悉的抱怨把他唤回现实。

“你想要睡到什么时候啊,ま〜くん。”

“咦……?”

真绪不可置信地轻轻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凛月紧挨着自己一副皱着眉头不高兴的脸。真绪一下清醒过来,睁大眼睛盯着凛月看了半天,这才确认面前出现的是本人无误。很快又有新的问题出现了,在他从停机坪掉下去和凛月出现在自己面前之间发生了什么?

“难道凛月你也上天堂了吗……?”

“哈?ま〜くん的脑子坏掉了吗?”凛月的表情彻底嫌弃起来,愤愤地回答:“我们现在在空中啊,笨蛋ま〜くん。”

真绪回过神来连忙转头看向四周,讶异地发现他和凛月竟然在城市的上空飞行,准确说,应该是凛月抱着他穿梭在高楼林立的市区里。从对面办公楼的玻璃窗反光中他看见凛月身后的披风不知何时伸展开变成了滑翔翼的模样,而自己被凛月用公主抱的姿势抱在怀里,两个人一起乘着喧闹的晚风在夜色中飞行。

“发、发生了什么?!”

真绪的大脑一时间混乱起来,这种像电影一样的场景竟然会出现在自己身上,一时间不知所措地挥动四肢。抱着他的凛月险些平衡不稳,滑翔翼暂时性失控地向一侧倾斜而去,吓得真绪连忙抱紧了对方的脖子一动不动、连大气都不敢喘,只能听见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跳声。

凛月费了好大劲重新找回平衡,轻轻拍了拍真绪的后背安抚,慢慢解释道:“ま〜くん突然从停机坪边缘跳下去,如果不是我及时打开滑翔翼飞过去接住你的话后果就不堪设想了。真是的,为什么会突然狠狠撞了我之后又跳下去啊,你想自杀吗?宁可死都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吗?”凛月的语气难得有些严厉,能感到他正气愤地指责真绪的冒失。

“那个,对不起……”很少见到凛月生气的模样,真绪不知所措地下意识道歉,然后为自己辩解:“我不是想自寻短见,是想跳到下面的平台那里,但是直升机突然来了所以——”

“不管怎么说都很危险,在保护别人之前ま〜くん应该先保护自己的安全啊。真是的,我都要被你吓死了。被打了不说还受到这么大的惊吓,啊啊我真的年龄大了经不起折腾了。笨蛋ま〜くん,不想理你了。”凛月皱着眉头气呼呼地打断他一口气连珠炮似的抱怨起来。虽然嘴上不饶人,听到心里的真绪还是察觉到对方是真的在担心他的安危。

真绪垂下头,想到之前不应该二话不说就逃离凛月身边,自己都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对方还能不计前嫌赶来救他,心底不禁翻涌起温暖的感动之情。他忽然回忆起副会长不久之前才叮咛过的要先保护好自己,如果知道刚才他做了什么蠢事的话估计副会长也要开始说教了吧。一下做出这么多出格的事情真绪不由得背负起强烈的负罪感。

“谢谢你,凛月。”真绪小声说道,“你能来救我,真的非常感谢。”

“哼,没办法,谁叫ま〜くん总是这样对自己,我不操心不行啊。”

凛月表面上还在抱怨,心情却好了不少。他灵活地控制滑翔翼的方向避开迎面而来的大楼,不知在飞往什么方向。第一次从这个高度俯视城市的真绪觉得非常新鲜,一面紧紧抱住凛月一面低头向下看去。这会已经快到午夜,平日里热闹的大街上只剩下零零散散的路人,毕竟这里是下班后就冷清的办公区,如果他们身处闹市区的话也许会引起不小的新闻吧。先前苦苦困扰真绪的有关个人立场与学生会的任务等等全部在这时抛之脑后,仿佛整座城市都只剩下他与凛月,浪漫又危险地在空中展开一场冒险。像是回到了久远的幼时,只需要牵住对方的手不论去向何方都不会感到害怕。

“凛月你不会经常这样在城市里飞行吧?这个实在太帅了!”习惯了这个高度后真绪像第一次坐过山车的小孩子一样兴奋。

“欸——ま〜くん不要对这个感兴趣啊,操作起来很麻烦的,现在抱着你我的手都快断了,你是不是长胖了啊?”凛月冷漠地泼了一盆冷水下去。

“什、什么发胖,我虽然很久没锻炼了但是也不可能发胖!难道说——”说到一半真绪突然意识到最近一年间几乎每天午餐后副会长都会把自己的餐后甜点送给他,真绪也是从来没有顾虑的全部照吃,这么一说难道是因为这个?他心虚地移开目光,低声说:“呃,我之后会好好健身的……”

凛月坏心眼地调侃道:“下一次还是我这样抱着你飞?”

“我自己也能飞!有这个东西的话。”

“那真可惜,这个滑翔翼是Knights特制,全世界仅此一家。”

“可恶。”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吵闹闹地不知飞了有多久,直到高度渐渐变低、速度缓缓变慢,真绪察觉到凛月在带他前往郊外的公园,大概用不了多久就会抵达目的地。终点即将到来时才感到恋恋不舍的心情,真绪想到这之后他们的关系会发生怎样的变化?还能像过去一样普通地做朋友吗?自己应该一直为凛月保守秘密吗?

“今后你有什么打算?”真绪试图用像开玩笑一样的语气问出来,结果连自己都觉得听起来声音怪怪的。

“继续在Knights呆着。”凛月几乎没有思考就给出了答案,反问:“ま〜くん呢?”

“还是继续在学生会工作。”真绪也很快回答上,说完他们相视一笑。

曾经他们将对方视作世界上最重要的存在如影随形,经过岁月的打磨之后又找到了另一处归属,因为新的邂逅才有机会看到更加广阔的世界,即使他们会走上相反的立场针锋相对,此时此刻也不会为自己做出的选择感到后悔。

凛月看向远方淡淡开口:“ま〜くん,我曾经以为你在做自己不喜欢的工作、被家庭和责任感束缚住,被迫选择不属于自己的生活。我希望你幸福,所以想帮助你,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他弯起嘴角,语调温柔得像是另一个人:“但是呢,看到现在的ま〜くん我就放心了。ま〜くん果然是个喜欢被鬼畜上司压榨的被虐狂呢。”

“凛月……”真绪没有想到这个看似自我主义的幼驯染实际上为他想了这么多,心口温暖又酸涩。过去的自己可能确实如凛月所言,被生活所迫做着辛苦的工作,不知道未来在哪,日复一日漫无目的地活下去。但是多亏了凛月的出现他才有机会发现自己真正的心情。是凛月引出他的真心话,听见来自内心深处早已成为了学生会的一部分的声音。想到这里他微笑着说:“谢谢你为我考虑,现在的我确实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所以……”

话音未落,凛月已抱着他顺利在公园的中心广场着陆。双脚重新落地时还有些不习惯,真绪晃了晃才站稳。凛月倒是毫无异样,熟练地收起滑翔翼拂去披风上的尘土。

真绪环视了一圈四周,夜晚空无一人的公园里万籁俱寂,唯有夜风拂过草木时发出的飒飒声回荡在硕大的空间。早春时节道路两侧的樱花树已结出骨朵,用不了多久就能绽放出美艳动人的花朵了吧。开始在这个城市工作以来他一直有所耳闻这座公园的大名却没时间来参观,他觉得之后应该再来这里赏花才是。

“那么,我该走了。”凛月在他走神的期间又不知从哪里拿出了新的飞行道具准备离开,看起来只打算在这里放下对方后短暂地停留一下。

“这么快吗?”真绪试图伸手抓住凛月的衣角,途中伸出的手又瑟缩了回来,理性提醒自己不该做出挽留。

“嗯,估计过一会学生会的人就要到了。”真绪的身上还有GPS定位,即使失去了联系也能顺着信号找到这里。

没想到分别来得这么快,一时间有千言万语卡在喉头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真绪的声音有些哽咽。

“肯定还会的,我向你保证。”凛月认真地承诺道,一转身就看到真绪露出一脸难过的样子便无奈地上前捧起对方的脸颊,他用心注视着那双只映照出自己脸庞的绿色瞳孔,轻轻地笑了:“我啊,只有约定会拼死遵守的,ま〜くん就放心吧。”

“现在的我很幸福,所以……”真绪继续谈起刚才未说完的话题,深深吸了一口气,绽放出自己认为非常幸福的灿烂笑容,坚定地说:“りっちゃん也是,我也希望你能幸福!”

下一秒额头上传来了柔软的触感,凛月猝不及防地为他留下了一个温柔的吻。真绪浑身僵硬地呆住、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像被施与了魔法似的,被吻过的地方似乎在迅速发热。

凛月能感觉到手心里的双颊开始发烫,他心满意足地笑道:“现在的我已经非常幸福了喔。”他轻轻松开双手向后退了一步,而后转身启动了自带发动机的小型飞行器。

“SD卡你不要了吗?”真绪摸了摸胸口,忽然意识到SD卡居然还安然无恙地躺在口袋里。

“我已经决定留给ま〜くん了。作为交换,这个我就拿走了喔。”凛月一手抓着蝙蝠形状的飞行器缓缓升空,一手晃了晃手里的黄色发夹。

“你什么时候?!”真绪大吃一惊连忙摸了摸头顶,原本用来夹刘海的发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对方拿走了,空荡荡的触感很是不习惯。他咬牙切齿地追上去,生气地冲着空中的凛月大喊:“喂!那个我很喜欢的!”

“所以才有价值嘛,怪盗的目标只有‘宝物’喔。”

凛月得瑟地在真绪眼前把发夹别在自己耳边,又向他的心口比了一个开枪的手势,在真绪的抱怨声中帅气地乘着飞行器远去,白色的身影很快堙没在墨黑的夜色之中不见踪影。真绪站在原地捂住了炽热的额头,被亲到的地方像火烧一样烫手。

几乎是在凛月消失的同一时间刺耳的摩擦声在真绪身后响起,一辆黑色的跑车笔直地朝着真绪冲来,眼看险些就要撞上来了时跑车突然在几米开外潇洒地打出一个飘移停靠在路边。真绪惊魂未定地往后退了两步,还没回过神来就看到副会长从驾驶座上出来跑向他。

“衣更,你没事吗?!”副会长一上来就抓住他的双肩摇晃,又在他身上四处看看寻找有没有外伤。

印象中的副会长不论面临怎样严峻的情况都能冷静地应对,面前这样慌张的副会长还是真绪第一次见到。他连忙制止了副会长的进一步动作,解释道:“我很好的,没有事情……”

“你的头怎么了?”

真绪连忙把手从额头上拿开,连连摆手:“也没有事情!那个,SD卡在这里,对不起。”他从口袋里掏出完好无损的SD卡交给对方,一回想起之前在停机坪上自己主动切断了无限电的信号,还有自己眼睁睁放过了Knights的成员,种种行迹都严重违背了学生会的利益准则,也许这样的自己已经不配继续呆在学生会了吧?

副会长沉默地接过SD卡,真绪预想中的责备久久没有到来:“没想到你竟然把它带回来了,完美地完成了任务,值得赞赏。”

“欸?”真绪意外地抬起头,一脸困惑:“我明明……”

“你的任务只有取回SD卡和全身而退,这两点都好好地做到了,这样就足够了。”副会长淡淡说完后语气一转,对他厉声批评道:“但是做出从楼顶跳下去这种事情太不明智了,简直无药可救。”

“真的很对不起,您……看到了吗?”

“这不是当然的吗,看到那一幕我的心脏都快停了。”副会长深深叹了口气,回忆起那样糟糕的一幕胃又开始隐隐作痛,“如果没有Knights的话你知道会怎样的吧?”

真绪有自知之明地低下头认真道歉:“是的……对不起,我不会再做这样欠妥的事情了。”

副会长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道歉,抬起头来吧,你所做的事情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好好露出胜利的笑容去把好消息告诉英智吧。”

“好的!”真绪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副会长没有追究他主动关闭无线电的责任,也没有问及他和Knights的关系,明知今后真绪还会继续隐瞒这一天的真相,即使如此副会长也愿意继续与他共事,这之间被委托的信任足以让真绪感恩戴德。只是做到这些就是对真绪最大的救赎了。

真绪握紧拳头,深深鞠了一躬:“非常感谢您,副会长。”

已经回到车旁的副会长似乎是笑了一下,又板起脸催促他:“还在那里愣着干什么,赶快上车。”

“好的!”

临时特工衣更真绪所度过的漫长的夜晚终于落下帷幕,第二天又会是崭新的一天。


21

那一天之后,朔间凛月失踪了。

他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周围的人们四处寻找他的踪迹,警方多次调查无果,最终只排除了遇害的可能性。对于失踪的原因人们众说纷纭,谁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数月过后这件离奇的失踪案便淡出了大众的视野,不再有人提起凛月的去向。

只有真绪知道他还会回来,在未来的某一天。


22

特工真绪的一天从被清晨的紧急电话叫醒开始。

“喂?这里是衣更……”真绪拿起电话有气无力地报上姓名,揉着惺忪的睡眼看了眼时间——六点整。

“衣更,紧急情况,赶快到学生会来。”

一听电话另一头是副会长急促的声音,真绪立马清醒了大半,手忙脚乱地从床上爬起来开始换衣服。

“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打开电视看一眼就知道了。”

副会长深深叹了口气,听那严肃的语气真绪差点以为是第三次世界大战打响了。他匆匆来到客厅打开电视机,调到二十四小时新闻频道,一头雾水地读出正在播放的头条新闻:“呃……‘粉之星’事件一周年?Knights的最新预告函?这个不是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吗?”

“不是那个,换到娱乐新闻频道。”

真绪应声照做,屏幕上赫然出现了天祥院英智昨晚的演唱会录像,他看到熟悉的学生会长在开场延迟半小时后乘坐本部的直升飞机从垂下来的长梯上粉墨登场,身上还穿着特工专用的黑色西装、耳朵上挂着没摘下来的无线电耳机就拿起话筒开始唱歌、怎么看都是因为出完任务后时间来不及就用这种夸张的方式匆匆赶向会场,不明真相的粉丝以为是特殊演出福利,全场的气氛一时间被推向最高潮。播放这一段时屏幕下方还写着一行大字:皇帝演唱会特技登场!大显身手令人叫绝!

真绪默默关掉了电视机,粉丝们的尖叫声仿佛还萦绕在耳边,他立马懂了为什么副会长的声音听起来如此疲惫。

“如你所见,英智昨晚闹过头了,现在正在医院里躺着。”

“我猜也是……”

“所以今晚原本属于英智的任务要临时变更,你现在尽快到学生会来做准备。”副会长说完故意补充了一句:“‘Knights特别搜查组组长’衣更君。”

“副会长,请不要用那个名字叫我,本来就是临时成立的小组,听起来好不习惯……”真绪听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话听起来就是为了故意让他难堪,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副会长这么坏心眼。

“如果你在六点二十之前赶到的话我就勉强改回称呼,加油吧。”

结束和副会长的通话后真绪一秒也不敢耽误,迅速地完成洗漱换装,顺手将放在桌子上的《第二回Knights特殊拦截行动汇报》资料塞进包里,最后从冰箱里拿出一个面包急匆匆出门。

唯一留在桌上的是一张最新预告函的复印件,朴素的白纸黑字写下简洁的话语,当真绪第一次读到时不禁会心一笑。

特工衣更的一天这才刚刚开始。


23


【下一次、偷走你的心。】


END


后记:

非常感谢看到这里的每一个人。

我一般不太爱写后记,因为觉得想说的话都在前文里说完了,最后想留给读者一点回味的空间。

但是这一次写的太拼,光是最后字数能上三万都让我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了。这期间断断续续写了一个多月,每一次重新打开文档都会重头修改一遍。所以写到最后有很多想说的话,希望大家不嫌弃我的废话时间。

一开始只是想记录一个关于特工真绪与特工组织学生会吵吵闹闹日常的脑洞,一下笔脑洞就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又不忍心把新冒出来的脑洞砍掉,不知不觉就写了这么多。这一次挑战了很多我不擅长的内容,比如paro设定(我觉得同人很难掌握paro的分寸),比如战斗场景(妈的我为什么不多看点金庸),还有前前后后的伏笔(最后都不记得伏笔有没有收完了),诸如此类的,我的问题有这————么多,最后大家还能看完真的非常感谢。

不论凛月和真绪在哪一个时空我都希望他们能幸福,就算处于不同的立场为各自的事业奋斗也还能认同对方是重要的家人,这样的关系我觉得是栗子毛的醍醐味。还有想看他们像喧哗祭里的英智和敬人一样打架,打是亲骂是爱嘛!

关于敬真绪我觉得主线里学生会的前辈与后辈的羁绊非常感人,敬人两次开导真绪的地方都看得我浑身鸟肌。如果说栗子毛是小男生之间单纯的感情,敬绪就多了份大人的成熟感。真绪对敬人的尊敬崇拜,敬人对真绪的照顾宽容,这样的双箭头也非常美味。

这篇里的两个CP都处于没道明的暧昧关系,我觉得不算NTR或者修罗场,而且我本人也不喜欢NTR,以真绪的迟钝估计永远也意识不到吧(什么)。

最后十分感谢帮我每一次第一时间审稿的好亲友大鱼,感谢对初稿提出修改建议的苏苏编辑大人,多亏你们才能完成这篇文。

也谢谢不嫌弃我的废话时间看到这里的人,希望你们喜欢这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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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0更新:

之前一直不知道敬人x真绪的cp名叫什么就打了敬绪,看到评论才知道原来叫敬真绪!标题和tag已经修改,感谢姑娘们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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